顾念看到他俩从同一间房里出来，有些嫌弃道：“哥，你脏了，到头来你还是跟沈莫宸睡了，我还以为你永远冰清玉洁。”

顾怀气笑了：“我又不做和尚，要什么冰清玉洁。再说了，我没和他做。”

顾念追问：“在一个屋还能不做，沈莫宸是不是不行？”

顾怀捏捏她的鼻子，“大人的事情少管。”

顾念不服气：“还有一个月我也成年了，别老是把我当小孩。”

在顾怀眼里，顾念永远是小孩，需要被保护、珍惜。父亲死后，母亲改嫁，他既当爹又当妈，顾念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他可以永远不结婚，充当别人的附属品，但顾念不行，她要像个正常人一样，有个美满的家庭，有个疼爱她的丈夫。

市立医院离郊区别墅有些距离，打车花了一个多小时。好在顾怀昨天预约了主治医生，免去了排队挂号时间。

医生叫盛纹青，年纪很轻，三十来岁，但在腺体瘤这块颇有建树，起初在心理上治好顾念的，也是他。

盛医生拆开顾念缠在颈间的绷带，腺体那里有颗樱桃核大小的紫色颗粒，他轻轻按压了一下，问顾念疼不疼，顾念摇摇头。

顺着那颗小瘤往下，很不少颜色较深的管状物，像附着在皮肤上的藤蔓，这便是腺体的变异反应。几年下来，瘤体没有变大，管状物却延伸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盛医生，不手术还能坚持多久？”

盛医生打开病历本在上面写着一些顾怀看不懂的字，说道：“药物治疗的效果正在减弱，可能是产生了抗药性，比原定时间要缩减一半吧，你最好早做打算。”

说完把病历本给他，“先去做个血样检查，我想看看她现在各方面数值怎样了。”

顾怀带着顾念去了血液科，顾念把袖子往上一撸，低声问：“哥，医生是不是要你给我料理后事啊，我是不是没救了？”

顾怀看着护士给她抽血，小护士大概是刚上岗没多久，第一次听到病人说这样丧气的话，软声安慰：“你这么年轻，肯定有的救。你男朋友看起来很疼爱你啊，你要坚定地陪着他。”

顾念噗嗤笑出来，“什么男朋友啊，他是我哥，亲哥，护士你什么眼神。”

护士眼神落到顾怀身上，脸一红，“不好意思啊，那他是单身？”说着低头把透明管放进塑料检测篮里，将机器吐出来的检测等候单给了顾怀。

顾怀没回答她，顾念嘻嘻笑了笑，也没回答，小护士越发不好意思了。

血样检查结果在意料之中，盛医生照例给顾念开了药，“这次换一种品牌试试看。”

顿了顿又说，“顾先生，我知道你有难处，但手术还是越快越好。现在还能保留腺体，时间错过了，她需要切除整个腺体，再做腺体移植，代价更大，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顾念看了看顾怀，问道：“那假如我不要腺体了，整个切除，也不需要移植，要花多少钱？”

盛医生并不希望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手术，但还是秉着负责的态度回答道：“这个费用会小很多，但没有腺体，你就不再是Omega了，没有了生育能力，甚至连Beta都不如，你确定？”

顾念一脸淡然：“我无所谓，就是不想让哥太累。”

顾怀收起单子，点了点她的脑袋，“说什么呢，哥会凑到钱的，你无所谓，哥有所谓。”

去药品窗口拿了药，看了看时间，临近中午了，顾怀准备带顾念去饭馆填填肚子。医院靠着一条小吃街，走过去没多少路。

出入口连着停车场，有人在顾怀身后按了按喇叭，顾怀以为自己挡了道，领着顾念往旁边挪了挪，喇叭声却没停。

“谁啊，我们都靠边走了，那么宽的路都够两辆车行驶了，这些开车的有没有素质？”顾念嘟嘟囔囔地停下脚步，侧身去看那车里的驾驶员。

那是一辆黑色商务轿跑，车身应该是刚洗过，显得很亮。

顾怀没来由地生出一种熟悉感，容先生的车，好像也是这个车型。他没在意车牌，以为是哪个有钱的生意人，搂着顾念的肩就打算绕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人，可能一辈子就碰到一回，没必要为着一口气跟人争执，平白给自己不痛快。

驾驶员修长且带着薄茧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透过贴膜的车窗向外看，“他有女朋友啊，还很年轻，是个等级不差的Omega，老板，我觉得还是要慎重考虑和他签合同的事。”

后排的男人似乎并不在意这点，“他没认出我们，你靠边停下，去喊他们上车。”

“啊？”何年的眼镜有点歪，他推了推，有点不确定地看了看后视镜里男人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挂了P档，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