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自爆，狂暴的灵力波动如飓风席卷法海，钵盂瞬间被打翻，遗落到下方翻涌的洪水中，法海也被震得身受重伤，吐血不止。

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是在用命为白素贞铺出一条康庄大道，同时，仿佛也是在报复姐姐，看不见她的一片真心。

白素贞浑身一震，心中蓦地涌起无限悲痛，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的将脆弱的心脏一下又一下的刮成肉片，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剧烈的疼痛。

“小青……”低语呢喃恍若轻风，出口即散。

从此，再没有人时刻跟在她身后，扬起笑脸，甜甜的叫她“姐姐”；

也再没有人会在风起时，为她披上一件温暖的毛绒斗篷，嗔怪的埋怨她不知道爱惜身体；

更不会有人在清凉的夏夜里，拉着她去西湖里戏水，去密林扑萤火虫……

恍惚间，白素贞倏地想起，某个圆月高悬的夜晚，一身青衣的小姑娘硬拉着她飞上了城中最高的屋脊。

美其名曰赏月，实际上却是在屋脊上吃吃喝喝，只因平日里许仙总说她贪嘴，难得有这样毫无顾忌吃喝的时候。

虽然时日已久，但脑海中的记忆却仿佛丝毫未曾褪色。

白素贞至今仍然能回想起，那夜恰如银霜的圆月、香甜的福记桂花酥，以及醇香迷醉的百年女儿红。

还有，小姑娘醉酒后，爬满红霞的脸蛋，似乎比盛放的桃花还要娇艳百倍……

所有的记忆都还那般清晰，可是，在她生命中留下那般深刻记忆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白素贞捂着胸口，几欲窒息，腹部紧跟着一阵阵收缩，仿佛胎儿即将临盆。

可是，她还没有救出许仙！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她怎么能够放弃？

不是因为有多爱许仙，只是因为她想成仙，所以要报答许仙的恩情，要为对方承受这诸多磨难！

但当眼睁睁看着青竹逝去，白素贞心中坚定不移的成仙的意志突然开始土崩瓦解。

成仙？成仙有什么好？长生不老比得过一个真真切切关心我、爱护我的人吗？

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这世间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了！

白素贞心中一片冰凉，默然半晌，她最终还是扶着肚子，缓缓的，飞向了那个关着许仙的佛寺。

“许仙，我……来救……你了。”白素贞声音微弱，神态也再不复往日的亲昵。

尽管很想装出一副好妻子的模样，可现在，心理与身体双重的打击已经快要击垮她。

她是强忍着疼痛来到这里，额头上因疼痛而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不停滑落脸颊，她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身穿僧衣的青年见她到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木鱼，上前扶着她，一脸紧张的询问：“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白素贞看着他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嘲弄，自己拖着笨重的身子前来救他，原以为他该是受了不少苦楚，却没料到对方一身僧袍干净整洁，方才开门时，听到他念起佛经也是驾轻就熟，仿佛将这寺庙当成了自己家。

白素贞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失望吗？当然是有的。

可除此之外，该有的愤怒、不甘、怨恨以及爱恋，仿佛都在不知不觉间，随着那抹青色而消瘦的身影一同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