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之尴尬
小说: 与君同 作者:严世安 字数:4109 更新时间:2019-04-26 08:41:08
太子李钺扯着风筝线一边跑一边和跟在旁边的施尧道:“你看看谁和你一样,居然能把风筝给踩坏了。品贤,你今儿个只有看的份了。”
施尧跑的漫不经心,脑袋耷拉着,连回李钺话的力气都没有。他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眯了眯眼,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当朝太子李钺,是皇上最疼爱的大皇子,其母司马氏身后的司马家族为当初皇上登基提供了无数财力和人力,因此皇上登基后,司马氏自然而然成为后宫之主。
朝中势力大抵分为三派。一派就是林哲温珩刘泽平,三人掌管着大胤的律法刑罚,就算是宰相,他们也可以弹劾;而宰相这边,则为另外一派,这一派行事乖张,暗地里过着能比拟皇上的生活,但实力强盛,一般人不敢惹;最后一派,则是司马氏,司马家族握着大胤的兵权,这是皇上给皇后的一个保证,兵权在手,皇上不敢轻易动摇司马氏的位子。
施尧跑着跑着就停了下来,脑子里尽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会儿想到先前王潀和林哲亲密的那一幕,一会儿想到自己那个只会赚钱的老爹。朝中三股势力均衡着,施尧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派的。但是他知道,他爹是宰相那边的,他那个暴发户老爹,一半自己家的,一半宰相家的。施尧想,他俩一块过得了。
李钺跑了一段才意识自己在自言自语,头顶的山鹰风筝高高的飞着。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施尧,喊道:“品贤!你拉屎去了啊你!一声不吭的!”
施尧听着李钺说出这样的粗话,丝毫没有一丝皇家子弟的修养,不觉的用袖子擦了擦脸。自从李钺跟了他,真是如徐宾客说的那般,尽学些坏的,好的一样没学到。有时候想想,还真是汗颜。
他慢慢的跑到李钺身边,道:“殿下,以后多注意些自己的言行,皇上要是知道微臣平日里就教你这些,微臣的脑袋可要搬家了。”
“呵,你还怕掉脑袋么?”李钺嘲笑道,把线给他,“你拿着,我累了。”
施尧拿着线,抖了抖,那山鹰稳稳当当的停在空中,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地面,似乎在监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般。施尧看了一眼,莫名浑身一抖,摇摇头想:李钺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叫他做只蝴蝶,他就整出这么只凶物,哪里有孩子的样子。
孩子?!施尧看向一旁在树荫下乘凉休息的李钺,心中不禁感慨:皇宫中的伙食那么养人吗?才十六岁的孩纸居然和他一般高,两人站在一起哪里有老师和学生的样子?!
“喂!”似乎是感应到施尧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李钺有些不高兴的喊:“你怎么回事啊?从你出恭回来到现在,就一直这幅怨妇模样?谁招你惹你了?”
施尧:“.…..”果然,他要换一种育人方法了。
“施尧你给我过来!”太子殿下发怒了。
施某人战战兢兢的拉着风筝走到太子殿下面前,低头蔫蔫道:“殿下有何吩咐?”
李钺看他这副贱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毫不客气的一脚就踹上了他的屁股:“每次问你话都是这幅死了爹娘的样子!你做给谁看!”
“啊!”施尧结结实实的挨了李钺一脚,其实也没什么感觉,但他还是故意摔在地上,并惨戚戚委屈道,“殿下,你可真是狠得下心。”
李钺一口血闷在心口,亏的大家都在放风筝没人注意他俩,否则施尧这样子还叫人以为他李钺怎么了他呢!
“起来!”
“殿下~~~”
“施尧!!!”
“是是是!”施尧迅速站起,腰杆挺得笔直,一脸肃然,完全没看先前那幅贱兮兮的样子。
跟了李钺两年多,施尧已经摸清楚了他的秉性。平时怎么闹都行,但是只要李钺大声喊他的名,就代表他真的气了,不能再胡闹了。
李钺走近他,上下左右打量了他一般,皱眉道:“你当我傻吗?看不出来你不对劲?品贤,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带着情绪侍奉我。”
“微臣不敢。”施尧做出一副诚惶诚恐模样,那表情语气拿捏的叫一个恰到好处。
“你不敢?”李钺捏起他的下巴,“你最敢了,别人都没你这么敢!”
“殿下谬赞了。”施尧看着他,咧嘴一笑。
李钺看他这个样子,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松了手叹了口气:“回去再说吧,先陪父皇……”
他瞥了一眼施尧的手,发现他手里什么都没有。施尧也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觉得哪里不对。
两人抬头看天,看那山鹰已经悠悠的自己飞去了,异口同声的喊出:“风筝!”
施尧喊罢才转身,就觉身边一阵风嗖的过去,定眼一看,李钺已经跑过去追风筝了,风中只留下一句话:“在这里等我……”
风很大,李钺一边跑一边伸手极力的想去够风筝线,总是差那么一点。他气急,站定正欲腾空而起,就见一道身影从头顶飞过,落定在自己面前。
林哲拽着风筝线,扯了扯,山鹰停驻在上方摇摇晃晃。他拉着风筝走到李钺面前,单膝下跪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李钺从他手里拿回线,抬手他起身淡淡道:“起来吧,我还要谢你拽回了我的风筝呢。”
“殿下的事就是微臣的事,微臣只是尽自己本分而已。”林哲起身淡然道。
李钺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正好施尧也跑过来了,就顺势把风筝给他:“拿着,别又丢了。”
“是是。”施尧接过风筝线,有些茫然的看向林哲。
王潀从一边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和林哲道:“你真是够快的,没听我在后面叫你等等吗?!”
“你脚上还肿着跑来干嘛?”林哲不满的说着,扶住他让他平复气息。
“这不是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吗?”王潀说着,就看到了一边有些尴尬的施尧,笑着和他打招呼,“品贤,你也在这啊,这是你的风筝啊!真好看!”
“哈……是啊。”施尧极不自然的回他,脸上僵硬的很。
“那是我的风筝!”李钺见被人忽视,有些不爽。
“咦,你是……”王潀看他身着不凡,一种很有钱很有气势的感觉。
“这是太子殿下。”林哲很好心的在他耳边说道。
“噗通!”王潀很及时的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结结巴巴的看着李钺几乎要哭出来了,“微臣眼拙,竟不知是太子殿下,微臣该死,殿下饶命啊!”说完额头往地上重重一磕。
其余三个人都是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李钺虽然经常被别人跪,但是像今天在这番场景这番尴尬的气氛里被这样跪拜还是第一次,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我为什么要是太子为什么要接受这样丢人现眼的跪拜的想法。
施尧是因为心虚,前面还躲在花海里看人家你侬我侬,现在对方两人都站在自己面前,他低下头不敢看,生怕被两人看出自己不对劲。
林哲很无语。王潀不是第一次这么没骨气了,上次带刘泽平去他家,这家伙一听刘泽平是刑部尚书,差点也要跪下去,还好林哲及时捞起他。没想到今日,还是没能拦住他……
王潀跪着,心里即紧张又激动,他好想大声叫出来:“我居然见到当朝太子了!!!真的是太子啊!!!他好年轻啊!!!”
四个人处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都变得不自在起来,最终还是李钺出声:“行了,今天大家同乐,不用行礼。”
“谢殿下。”王潀站起来,不小心又扭了一下右脚,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嘶!!!”
林哲立马紧张了起来:“脚又疼了吗?!”说着伸手就要去抬起他的脚。
“不不不!”外人看着,王潀拉不下那个脸,急忙制止了他的动作,“不疼不疼。”
“咳咳。”李钺呆不下去了,和施尧道,“我们去那边放风筝吧,林大人你们好好玩。”
施尧松了口气,看了看王潀和林哲,忍不住扬起嘴角,跟着自己侍奉的太子殿下往另一边人少的地方去。
林哲见人远去,看王潀脸上有些难看,忍不住把人拦腰抱了起来:“不疼?我才不信!”
王潀不好意思的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低声呢喃着:“你太招摇了,别人会议论我们的。”
“那他们就把脑袋给缩好了,惹急了我,我削他们脑袋!”林哲霸气道。
“你这人!”王潀给了他胸口一拳,“怎么脾气比太子还大!”
“呵呵。”林哲轻笑两声,抱着人往他们原先放风筝的地方去。
日暮时分,花朝节也将落下帷幕。风筝的评比要明天才能出来,王潀把自己的宝贝风筝放回马车,开心的哼着歌。
他做的是比翼鸟风筝,可费心思了。有些遗憾的是没有放过瘾,他脚伤了,林哲不让跑动太久,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把风筝夺了去自己放,他只能坐在一边干看着,心里可不乐意了。
以前在秋风堂,每年花朝节,他的风筝都和往年的不一样。兔子,老鼠,甚至是林哲的画像,都飞上天过。王潀的花样多,什么在他手里都能上天。
在南方那八年,王潀对花朝节的关注慢慢消失。每年看着天上那些五颜六色各种各样的风筝,王潀都很伤怀,有时候会兴起做风筝,可是做到一半就没了兴致,放在一边慢慢腐烂。他对任何事物都失去了兴趣,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给先父熬药喂药。
先父遭秋风堂事变的打击后就病倒了,开始的几年还可以下床走走,后来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每天躺在床上漫无目的消耗时间蹉跎年岁。能请的大夫请了,各种药也吃了,偶尔精气神好点会和王潀谈天说地,病重时,只剩下无力的喘息。王潀知道,先父只能这样了,这样等着,等着阎王爷来收他。
最后先父安详离去,王潀没有哭,他为先父松了口气,再也不用那样无休止的等待了。
现在他在邺阳为官,林哲处处为他着想,对他那么好。王潀会想,林哲什么也没有了,他的爹娘,养育他的亲人死在了八年前的血腥杀戮中。他们都没有亲眼看到那个景象,也无法想象。林哲那时候,一定是恨死了他,恨不得也要他给他爹娘陪葬。那么多人,一个不留,就那么死了,那么突然……
这太让人心痛了。王潀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林哲拿了捣好的药过来,在他面前蹲下,给他脱下靴袜一看,脚踝又肿了一圈。
“你就没让我省心过。”林哲无奈的感叹一句,不敢用力的碰触。手上沾了一点药汁,边抹边说,“你身子这么娇弱,和女子一般,苦不得累不得,真是难伺候。”
“又没有求你伺候我。”王潀弱弱的说着,没有一点脾气。
“我愿意行吗?”林哲笑道,手上的力道很轻,不算很疼,王潀微微觉得有些痒。
回去的时候,被王潀撵去疯玩了一天的明生终于回来了。马车里他说得可起劲了,王潀故作很有兴致的听着,脑子里却全是今天和林哲的种种。
回到府上时,明生又是一脸不乐意的拿了一张林哲写的信给王潀。王潀看他的样子很想笑,打发他去洗澡,自己拿着信回到了房里,前后看了好多遍,就是嘱咐他多注意身体,不要再伤到这些,看得王潀一个人脸红了好久。
施尧送了李钺回宫,任务完成的他准备转身回家时,李钺叫住了他。
“还有事吗祖宗?”施尧一脸困倦。
李钺想了想问:“林哲和那个男的什么关系?”
嗯?!施尧听他这么问一下子回了精神,道:“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觉得有些奇怪罢了,大概是我多想吧。”
施尧摸了摸下巴,思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哎,能有什么啊,人家你情我愿我的,又没妨碍到谁,也没人知道,他们开心就行,咱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李钺:“.…..”还是真是那个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