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雪颜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些母亲嘱咐他带着的止血魔药，细心的洒在少年受伤的手臂上，待药物被吸收，再拿出洁白的绷带细细包扎。

少年因为疼痛微微皱了皱眉头，表情露出一丝隐忍的痛苦。

斯雪颜连忙放轻动作，有些慌乱的看向少年白皙的脸颊：“不好意思，是不是弄疼你了？”

少年摇摇头，露出一个笑容：“没有，是我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雪颜。”

斯雪颜笑了笑，清秀可人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红晕：“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大家都是同学嘛。”

少年笑笑，如同阳光一般灿烂，看的斯雪颜几乎炫目。

“我继续给你包扎吧。”

“嗯。”

“那个……”

“嗯，怎么了？”

“那个……斯宁……还有那两个女孩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啊？”

少年的眼睛里染上悲痛的神色，脆弱而美好。

他说，“我们吵架了，所以分开了……”

“对不起。”斯雪颜抱歉的说，“我不知道……”

“没关系，不知者无罪嘛！”少年依旧笑的开朗。

斯雪颜看着少年微笑的脸，有些呆了，好一会儿，知道少年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悠，少女才红着脸回过神来，继续为少年包扎。

阳光轻柔地洒在这篇温暖的小天地，像一场精雕细琢打造的美丽梦境。

少年伸手撩起少女颊边的碎发，动作轻柔而细致，他把手缓缓移到少女的肩上。

斯雪颜轻轻喊了一句那个虚假的名字，少年白皙的手背与少女红透了的脸颊相映成趣。

少年轻轻开口，声音如同天使一般美好。

“再见了。”

“唉？”

回首却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陆鱼看着“斯宁”，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东西。

“笨蛋阿鱼，”“斯宁”笑了，“我就是阿宁啊，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陆鱼只是摇摇头，抽回了自己的手：“你是不是斯宁我很清楚。”

“斯宁”不再微笑，表情搁浅下来，陆鱼很少在真在的斯宁脸上看见那种表情，很冷的，像十二月的冰雪，哈气成冰。

陆鱼愣了愣，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斯宁”却笑了。

“呐，阿鱼，你知道吗？”“斯宁”看着陆鱼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我一出生就失去很多，很多别人触手可得的东西与我来说都是一种奢望，我一直很羡慕，那种感觉像藤蔓一样死死的勒住我……很疼的，很疼的阿鱼，你知道吗？”

陆鱼摇摇头，心说不不不，我怎么会知道，再说您可是主角大人，呼风唤雨改天换地无所不能，一开始的磨难只是为了增加阅读的趣味性……啊不，是为成功之路打下基础……你怎么会那么痛苦呢……就算你是假的。

“在我最难受的时候，阿鱼你出现了。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一定要你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一辈子都不离开我，一分一秒也不行！我的阿鱼一定要永远陪在我身边，我的阿鱼必须是我的！”

他的语气越发激烈，寒冰一样的表情越发狠谑，像是随时会有一头野兽冲出桎梏，然后向陆鱼冲过来，把他吞吃入腹。

陆鱼从未见过这样的斯宁，尽管他知道这是假的，可他还是觉得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他看见“斯宁”的身后，水晶一样的圣殿穹顶正在片片破碎，如同一个美好的梦境，梦醒时分，城堡变为废墟，宝石变为尘土，一切美的，都露出了它丑陋的真面目。

莫离和卡雅也在消失，少女纤细苗条的身影在破碎的穹顶之下，在灿烂的阳光里，化为齑粉，轰然破碎。

如同这场幻境。

“阿鱼……”

“斯宁”忽然伸出手，抓住陆鱼的手腕。

“我想过，不能让阿鱼一个人死去，也不能让阿鱼一个人活着……”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圣殿里回荡，维密涅尔水晶塔在他背后化为泡影，连同他自身也在慢慢虚化，如同凝视太阳过久眼睛出现的幻觉。

恍惚间，陆鱼好像看见了十五岁的斯宁，十八岁的斯宁，二十岁的斯宁……自己死去的时候，眼神空洞仿佛信念崩塌的斯宁……

最后这些斯宁都消失了，化成了眼前的斯宁。

年少青涩，却有着别样的美好。

“斯……”陆鱼张了张嘴，想要喊对方的名字。

忽然之间，面前的少年从脚尖开始，幻觉破碎。

陆鱼猛的回过神来，想要挣脱被对方抓住的手腕。

可那个“斯宁”的力气几大，大到仿佛要把他的手腕捏碎，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所以……”

他继续说着未说完的话语，他的腰部以下全部消失。

“我们一起死吧。”

陆鱼睁大眼，瞬间跌入无尽的黑暗。

“斯宁……”

连同这句呢喃一起。

幻境消失，重回现实。

很多的水，淹没口鼻，阻碍呼吸，一点一点的逼出陆鱼口腹中的最后一丝氧气。

那些水像是那场幻觉里的“斯宁”留给陆鱼的礼物，不留余力想要致他于死地。

陆鱼拼命挣扎，想要看见一丝光，哪怕只有可怜见的一丁点儿，只要一丁点儿。

“阿鱼……阿鱼……你醒醒……阿鱼……”

看见了，那丝光！

陆鱼伸出手，努力靠近光源，靠近希望。

“斯宁……”他低声呢喃，声音被蜂拥而来的水冲散。

“斯宁！”

陆鱼大喊了一句，从无尽的黑暗里醒了过来。

那个幻境中的少年，那个美好又虚假的存在……斯宁就在自己面前。

“阿鱼！”

斯宁一把抓住陆鱼的手，把他搂紧怀里，勒的陆鱼骨头都发痛。

“阿鱼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阿鱼怕不怕，都是我不好……”

少年的另一只手放在陆鱼的脖子后面，轻轻的抚摸着，像在安慰受惊的羔羊。

他的脸埋在陆鱼的颈侧，粗重的呼吸悉数喷在陆鱼的颈窝里。

热热的，有点痒。

却无比真实。

陆鱼大病初愈一般，双目无神的凝视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他记得这里，自己和斯宁在诺克斯学院分到的房间就长这个样，自己和斯宁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算起来，也是慢悠悠的，最青春少艾，年少无虑的时光。

啊，终于安全了。

陆鱼想。

不是幻觉，是真实而温暖的东西。

指腹的薄茧在，虎口的伤疤在。

是斯宁。

陆鱼不自觉的伸出手，抱住少年柔韧挺拔的后背，忽然觉得无比安心。

“太好了。”

他在斯宁耳边轻声说。

“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