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番外
小说: 你为什么不穿裤子 作者:大二哥 字数:7988 更新时间:2019-04-26 09:22:19
高一。
今天是学校第二十六届夏季开学运动会。太阳火辣辣的,白耳靠在树上,看着操场热火朝天的加油助威声。
“邹和加油!”
“啊啊啊,邹和你好帅,我爱你!”
女生喊的,基本上都是这个名字,白耳好奇,也看向那个人。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金色的大眼,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秋天成熟麦田般的金发,在黑发黄皮肤的亚洲人堆里,很扎眼。他的腿很长,跑的很快,将身后的其他运动员,远远甩在身后。
白耳很渴,然而他没有多余的钱买水,教室又不能去,他只有转移注意力,看着操场上跑动的身影。
看着看着,白耳入了迷。
他真的很帅。
眉梁高,鼻子挺,嘴角带着阳光般的笑容。
温度太高,白耳身体并不好,他头有些晕,胃部隐隐作呕。白耳坐下,不管地下多脏。头靠着树扬起,嘴巴张开努力吸气,双眼紧闭,眉头微皱。
邹和的视线很专注,一直看着前方,在路过白耳这边时,无意中撇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转头看去,一时愣了。
少年脸色苍白,微微扬起头露出修长细白的颈脖,他有些难受,小嘴长大呼吸,隐隐可看见里面红舌。
而且,他太瘦了。
校服中露出的锁骨,细小而突出;半弯曲的腿,从校裤可以看见,细的像是一根竹竿。
“邹和,你怎么了!快跑啊!后面的人追上来!”
邹和回过神,看了一眼白耳,再次跑起来。
实在太难受了,白耳睁开眼,手撑地起身,晃晕晕的去找班主任请假。
他肯定中暑了。
白耳给班主任请了假,班主任让他去校医院买藿香正气水喝。白耳看了一眼班主任坐下抽屉满满三盒藿香正气水,点点头。
去到教室,白耳拿上自己用了三年的玻璃杯,去接了杯水。他接的热水,喝了一半,身体就出汗了。
白耳趴在桌子上,慢慢的睡着了。
他再次醒来,教室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广播里传出校长的声音,祝贺运动会圆满结束。
然后又说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花了半个小时,接着副校长又上台。
今天是星期五。
白耳放学回家,背着蓝色的书包,很久了,是他十岁生日,奶奶买给他的。
爸妈离了婚,各自组建家庭,他和瘫痪在床的奶奶,住在破旧的垃圾堆旁边的小屋。
爸爸每月打五百生活费给他,两百是他的,剩下是他奶奶的;妈妈第二个月打两百,只是他的生活费,没有奶奶的。第三个月,爸爸的五百才会打来。
他未成年,卡是爸爸的。
屋子很破旧,挨着垃圾堆,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奶奶躺在床上,嘴里的口水流的下巴到处都是,白耳放下书包,给奶奶擦干口水,掀开被子,看她尿床没有。
奶奶大便了。
白耳给她隔了一层布片,将布片丢在满是污垢的铁盆中,倒出开水瓶里面的热水,给奶奶擦干净。
奶奶是因为他变成这样的。
只从爸妈离婚后,他和奶奶的生活一直过得很艰苦,奶奶靠捡垃圾拱他上学。
他读初中的时候,没有新衣服,不爱说话,虽然成绩不错,但同学都不愿和他交往。
一个人在学校受排挤的生活太窒息,白耳不想读,他和奶奶大吵一架出门,第二天回来,奶奶就变成这样了。
爸妈知道,都怪他。
给奶奶擦干净,白耳端着铁盆去外面,把布片洗干净,然后放在外面晾晒。
回屋洗干净手,开始做饭。
家里还剩下半颗白菜,白耳从快见底的米缸中舀出半勺米熬粥,扳开白菜清炒。
油太贵,白耳放的很少。
白菜还剩下一半,奶奶吃不了白菜,他又吃得少,几片白菜炒半盘,合着粥,够他吃了。
给奶奶喂了粥,白耳才开始吃,然后洗碗。
房子虽然破旧,但挺大的,四十几个平方,四间屋子。
白耳和奶奶睡在一个房间,里面两张木床,另外一间房隔成厨房,剩下的两间,堆着瓶子和纸壳,还有其他能卖钱的东西。
洗了碗,白耳开始烧水,烧火的材料,是在垃圾堆捡的木头。木头都燃起来,他起身,将干净的校服换下,穿上破旧的T桖和脏旧的牛仔裤,去了垃圾堆。
他拿着一个麻皮口袋,瓶子纸壳或者木块,有用的,全部放进口袋中。在垃圾堆中寻寻觅觅半个多小时,口袋满了。
白耳费力的拖着口袋,回家。
将口袋中的东西分类,然后去看水。
水快开了,木头也快燃尽。白耳等了一会儿,水完全开了的时候,他拿上两个开水瓶,开始灌水。
锅里的水还剩下一半,他舀进木桶,兑着冷水,温度合适,抬进厕所洗澡,洗完,将校服也洗干净,挤干水,放在窗口。
夏天温度高,第二天起来,校服就干了。
星期六学校活动,夏令营,全部同学必须参加。晚上还要在外面露宿。
白耳早晨起得早,蒸了一锅馒头,有七个,个头大。他喂奶奶喝昨晚剩下的粥,剩下半碗,自己全吃了,然后用干净的纸,包裹馒头,小心的放在书包里。
他用很久以前喝过营养快线的瓶子,灌上放凉的开水,和馒头放在一起。
夏令营是坐车去城外的山上,颠颠簸簸做了两个小时。幸好车里开了空调,并不热。
每个车都是一个班级的,白耳坐在最后一排靠窗,他没想到,邹和居然上了他们这俩车。
邹和一上车,车内的女生尖叫,白耳看了他一眼,皱眉。
女生的尖叫太刺耳了。
见到白耳皱眉,邹和朝着白耳走的脚步一停,然后被认识的拉住,坐在前面。
车开动了,白耳靠着座椅,昏昏欲睡。
下了车,基本到中午了,山上没有餐馆,学生都是自己带饭。
大家都和自己认识的人待在一起,拿出精心准备的地布铺在地上,倒出背包家长准备的美食,一同分享。
白耳看了一眼,背着书包朝人少的方向走。
他看见班主任了,班主任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山上吹着凉风,微微拂面,燥热的空气一下变得清爽。白耳靠着树,从书包中拿出包裹馒头的纸包,小心的拿出一个,吃了起来。
馒头有些噎,他一边吃,一边小口喝瓶子里的水。
邹和铺好地布,看向白耳之前待过的地方,却看不见人影。他将四周看遍,都没有人。他坐在地布上,失落的看着包里他昨天选了一个小时的零食。
夏令营主要是玩,一起玩。
吃了午饭,各班的班主任让学生集合,然后开始做游戏。
一个班的全部同学围城一个圈,由班长和副班长开始,班长在圈外跑,副班长在一米远的后面追,跑完一圈,若副班长还没有抓到班长,班长可以将手中的沙包丢在一个人身后,被丢中的同学,必须起来表演一个才艺。若是班长被抓住,则班长表演才艺,然后反过来抓副班长。
被沙包丢中的同学,表演完才艺之后,开始追副班长。
白耳面无表情的和同学手拉手坐在一起,然后邹和又来了。
他挤开白耳这边,坐在白耳身边,拉着他的手。
白耳看了他一眼。
他们班长是个女生,特别喜欢邹和,待会儿,肯定会被重点照顾的。
果然,班长跑了一圈后,沙包就要丢在邹和身后,却不想用力过大,滚到了白耳那里。
见到是白耳,所有的同学都尴尬了。
班长跺跺脚:“这次不算,重来。”
然后班长重新跑,她这次,还是想把沙包丢在邹和身后,却再次滚到白耳身后。
第二次大家也没说什么,兴致缺缺的让白耳起来表演才艺。
白耳站起来,摇摇头:“我不会。”然后坐了下去。
一时间,本来欢快的气氛有些尴尬。
本来游戏嘛,玩的就是一个开心,白耳就算不会表演才艺,但是,好歹跑一圈吧?
邹和打笑的站起来:“这样吧,我作为这里唯一的一个班外成员,来给大家唱一首歌怎样?”
邹和的人气很好,不止女生喜欢,男生也喜欢和他做朋友。
他笑得开心,表演两只老虎,一边唱,一边动作,除了白耳,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被他逗笑了。
然后,他代替白耳,追副班长。
他腿长,跑的快,才半圈,副班长就被抓住了。
然后,副班长表演个才艺,在他被抓住地方的那个同学,被他追。
他们都笑得很开心,白耳却一直面无表情。
邹和也看出来了,他笑着问白耳:“我叫邹和,你叫什么?”
白耳没说话。
邹和毫不在意的笑,他又说:“在车上我看见你了,本来想邀请你一起吃饭的,转眼,你却不见了。”
白耳松开两人握着的手,不顾在场所有人,走了。
邹和怔怔的看着两人握过的手。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邹和。
邹和笑了笑:“你们继续,我有点事。”
邹和走后,班里的女生都开始埋怨白耳。
“平时不理人也就算了,现在好了,把邹和都气走了!”
“装什么装,家里没钱没势的,喝水的杯子几百年没换过了,还自顾自做着高冷侠!”
男生也说,他们指着头:“说不定,这里有问题。”
“哼,看见他那张面瘫脸就烦。”
“智商低的人,不会笑。”
“哈哈哈。”
其实,白耳就在一颗大树后面,听见他们的谈话。
晚上露营的时候,出了问题。
学校发的帐篷,两人一个,和白耳搭伙的男生,死活不愿意和白耳睡一个,但是,多余的帐篷又没有。
白耳一直沉默,听着他们说。
邹和自己带了帐篷,他来到这里,让白耳和他睡一个。
白耳摇头,对班主任说:“我睡车上吧。”
后来,班里不管做什么活动,都不叫白耳了,班主任也不管。开始,邹和几乎每次都会去,让班里的女生一直猜测,邹和是不是喜欢她们班上的某个女生,几次后,他就没去了。
白耳经常看见邹和。
下课的时候,他会来叫班里男生一起打篮球。吃饭的时候,也会从教室门口路过。
明明他们班在三楼,邹和班级在二楼。
班里的人都确定,邹和肯定在暗恋班上的某个女生。
可这些都和白耳无关。
他依旧没和这些人来往,成绩也越来越差,班主任找他谈过好几次话,若是期末还是这个成绩,就让他去八班。
他在的班级是三班,成绩上中等的,八班,是全校出了名的最差。
白耳抿嘴说:“知道了。”
期末,白耳还是考的很差。
他去了八班。
邹和也和八班的男生,有了交情。
白耳依旧经常看见邹和,对他,也熟悉了起来。
在高二的时候,八班里来了一个女生,成绩很差,但长得清秀,笑起来两个小酒窝,很甜。
她叫纪白。
白耳只知道这么多。
某天下课,纪白来到白耳桌上,双手捧脸,两个酒窝笑得甜甜的,她说:“白耳,你真好看。”
纪白不算很漂亮,但她很耐看,眼睛像是有灵气一样,看着白耳。
白耳头一次脸红了。
纪白凑近他:“白耳,我挺喜欢你的,我们交往吧。”
白耳脖子都红了,他没有说话,收拾书包,慌忙的跑出教室,不小心撞到一个人,低头说了一句对不起,就跑回家了。
邹和愣愣的站着,嘴角露出的笑,有些傻。
星期一上课,纪白一直缠着白耳,说食堂的菜哪些难吃,哪些好吃,又问白耳,他为什么不说话。
缠了两天,白耳扛不住了,脸红的对她说:“我不爱说话。”
纪白眼睛都笑弯了:“没事儿啊,我话多,你话少,咱俩互补,而且我们名字里都有一个白,是不是天生一对呀。”
白耳看着她的眼睛,低声“嗯”了一句。
纪白对白耳很好,她会带着他逛校园他从没去过的角落,周末,两人会约好一起出去玩儿,吃小吃,撸窜窜了,累了,去网吧打游戏。
偶尔,两人还去网吧通宵。
这些都是白耳出钱,虽然白耳没有谈过女朋友,但也知道,和女生一起,都要男生出钱。
白耳喜欢她,很喜欢。
他以前攒下的钱,花了大半,却没有和纪白抱怨一句。
快期末的时候,纪白缠着白耳:“白耳,我喜欢一件衣服,但是没钱,你给我买嘛,好不好。”
白耳问:“什么衣服?”
只要不是高档的奢侈品,他应该没问题。
纪白拉着白耳,来到一个精美的橱窗,里面是一件外套,粉嫩色,特别适合纪白。
纪白拉着白耳进去,穿上衣服,说:“好看吗?”
白耳点点头。
很好看,纪白皮肤嫩,粉色的衣服,衬的她像是精致的少女,美丽又灵动。
衣服888,还是打了九折。
白耳抿嘴,刷了卡。
买了衣服之后,纪白开始向白耳要很多东西。
白耳没钱了,都没有答应。
不知道第几次,纪白问他:“你给不给我买?”
白耳没说话。
纪白松开他的手,说:“是不是没钱了?”
见白耳沉默不语,纪白轻笑一声,拍拍白耳的脸蛋:“没钱了还交什么女朋友?白耳,咱俩分手。”
纪白转身走了。
白耳有些恍惚,脚步无意识的动,他不知道自己跟着纪白。
纪白来到三班,走进去,站在讲台,大声说:“你们让我交代的事,我做好了!”
“真的?你不会骗我们吧?他可是万年冒不出一个泡,要让他喜欢你,可是不容易。”
“骗你干什么,看我的衣服,他花了八百多给买的,还能有假。”
“才八百,看你乐的。喏,说好的一千块,你收好。”
白耳之前只是心疼,现在却是浑身发冷,他急忙的跑开,不想让这些人发现他的踪影。
学校到处都是人,白耳想哭,却不会哭出来。
他来到校园花园阴暗的死角,蹲下,抱着膝盖,脸埋在里面,压抑不住的眼泪流了出来,他忍不住哭出声,肩膀抖动。
爸妈离婚后,除了奶奶出事,这是他第二次哭。
很难受,就像活生生将心挖出来,被人无情的踩踏。
身后突然一双手抱住他,轻轻的在他耳边说:“没事了。”
白耳听出来是邹和的声音,他没有抬头,此刻满脸泪水,他不想让别人看见。
经过这件事,白耳更加孤僻了。
上课的时候,经常见不到人,期末考试,在全年级倒数。
因为,白耳喜欢上了玩游戏。
游戏的世界,虽然是虚拟的,但它同时也是真实的,他是一串串数据,永远不会骗人。
邹和以为,他和白耳算认识了。
然而,他在校园碰见白耳,白耳依旧不会看他,更别提打招呼。
在和纪白分手一周后,距离期末考试还有八周,白耳爸妈没给他打钱。
存款因为纪白花光了,白耳慌了。
他逃课捡垃圾,将屋子里存下的所有废品卖掉,有了两百多。
他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再去网吧。
这个月他吃的很节省,很多时候,他饿,只有喝水。他以为,第二月妈妈打钱来,会好很多。结果,第二个,卡里还是没钱。
给奶奶熬粥,让她吃了之后,白耳才会吃,然而在学校,白耳基本上,一天只有两个馒头。
他饿的狠了,走路都是打飘。
听说纪白,因为家里的事,退学了。
在白耳以为自己快饿昏的时候,他课桌里,出现了一盒饭菜。
快餐盒,打开,里面有红烧肉,还有合着红烧肉的土豆。
白耳什么都不想,就想先让自己吃饱。
最后,他将快餐盒舔了干净,丢在垃圾桶,惴惴不安的等待饭菜主人。
第二天,饭菜又来了。
白耳还是没忍住,吃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白耳知道,是有人给他的。
爸爸打钱来,他也不再吃课桌里面时不时出现的饭菜,后来,也没送了。
很多时候,白耳都会遇见邹和,邹和每次都和他打招呼。
白耳不想理他。
因为邹和看见他哭过。
暑假的时候,白耳满十八了,他去找兼职。
他听很多同学说,酒吧的工资最高。
酒吧负责人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成年了?”
白耳点点头。
“以前做过吗?”
白耳摇摇头。
“会说话吗?”
白耳:“会。”
负责人笑道:“做咱们这行的,靠的就是嘴和脸,会说会笑长得好看,你长的不错,笑一个试试?”
白耳扯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负责人说:“挺不错的,你留个电话,若是合适,三天内打给你。”
白耳留了垃圾堆外面小卖部的电话,回家等了三天。
他时不时的去小卖部蹲点,一直没有电话打给他。
三天过后,白耳在杂乱的小广告墙,看到一个发传单的。
一天一百,必须做满半个月。
半个月下来,就是一千五,而且还没有特殊要求,只有成年就可以。
白耳去了。
他做了半个月,找老板要工资,老板威胁他一顿,没给。
白耳去网吧了。
他没日没夜的通宵刷怪,网吧就在家附近,给奶奶喂了粥就去网吧,晚上一直没有睡觉,三天,终于刷了一个黄金武器,通过交易行卖掉,有五百。
白耳从网吧出来,白日的光让他有些不适,脸惨白的像是绝症病人。
他从卡里取出五百块,去农贸市场买了一条鱼,回家熬汤,和奶奶一起,美美的喝了一顿。
暑假,白耳除了回家给奶奶做饭,一直泡在网吧。他通过刷boss爆武器,赚了整整五千。
白耳更瘦了,他的骨架小,脸看不出什么,脱了衣服,却像一副骨架。
开学了,白耳偶尔去一趟学校,大多时候,还是在网吧。
越来越多的人靠着刷武器赚钱,武器越来越难刷,他靠着游戏赚了六千,游戏就破产了。
他又试着玩其他游戏,却被抓了漏洞,反骗了两千。
白耳揣着四千,没敢玩游戏了。
他懂得见好就收。
他开始乖乖的上学,因为有钱,时不时的买些肉回家炖汤。
十八岁,还在长个子,白耳脚筋开始抽,他很多时候,晚上抱着腿,都睡不着。
从一米六一直长到一米七五,白耳身高停了下来。
他看着更瘦了。
不管穿多小的衣服,都空荡荡的。
邹和看不下去,他在家学了很久,做了白耳爱吃的红烧肉,在校门口拦住他:“我看你太瘦了,这是我自己做的红烧肉,给你吃。”
白耳不想理他,邹和却拦着他不让走。校门口的人越来越多,白耳不想和邹和扯上关系,他接过饭盒就走了。
之后,邹和天天给白耳送饭,松了几次,白耳不好意思,每次都会说谢谢。
邹和笑得特别温柔。
期末之后,白耳爸爸回家一次。
他爸爸做生意破产了,所以白耳高三的学费,他付不起,让白耳找他妈去。
白耳没去。
他开始找工作,发传单他不会去做了,酒吧类似的服务行业不会收他,去工地别人嫌弃他瘦了。
白耳去卖保险。
他不会笑,领导就给他们新来的这些做培训。
不会笑不要紧,但一定要会说。注意了,说话要幽默,给顾客好感,逗得他们开心了,自然就想买保险。
白耳听得半懂,他去网吧查什么叫幽默,看了很多段子,荤的素的都有,记在脑子里,然后用这些和顾客交流。
你为什么不笑,很多顾客都会这样问。
白耳说:“没办法呀,我面瘫。”
然后顾客就笑了。
白天白耳装着幽默,和同事关系还算不错,晚上,他看着黑黑的屋顶,总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心里压着很多事儿,却不能和别人说,后来,越来越多。
顾客很多时候,都是蛮不讲理的,他们心情不好,看见推销保险的,就是一顿骂,有时,看见白耳面瘫脸,火气更甚。
做了保险半年,白耳遇到一个脾气暴躁的客户,骂了他,还打了一顿,去公司投诉了他。
客户一直闹,白耳被解雇了。
他回到家,却发现家门被暴力砸开,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奶奶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他平时都习惯把卡和现金带在身上。
他抱着奶奶的尸体,双眼茫然。
邹和来了,还带着三班和八班的一些男生。
白耳家又脏又乱。
男生看着白耳的目光异样。
他们甚至在小声讨论,这里太臭了,而且旁边还有个垃圾堆,说白耳不会是靠捡垃圾长大的。
邹和对他们吼:“都说什么,给我滚出去!”
邹和从来没有发过脾气。他不管对任何人,都是笑,礼待绅士,温和。
男生吓到了,看了白耳和邹和一眼,全部捂着鼻子出去。
邹和喉咙动了动,看着白耳,想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白耳抬头了,他轻轻对邹和说:“你也滚出去。”
白耳奶奶死了,他爸妈回来一趟,匆匆安置后,又匆匆的走。
白耳觉得自己生病了,很多时候,他明明睡在床上,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拿着刀在厨房。
他有时候出门,周围的邻居看他,都是异样的眼光。
卖保险大半年,白耳成绩不上不下,但也存了将近一万,加上游戏里赚的四千,爸妈每月打来的生活费,还剩下一万五。
自从奶奶死后,他爸妈也没给他打钱了。
白耳自己办了一张卡,把钱存在里面,然后花了五千买一台电脑,一千安装网线,开始没日没夜的玩游戏。
他熟悉了一款角色扮演的游戏,开始升级很难,后来找到诀窍,慢慢容易。他看见世界里喊代练卖金币的,脑子转动,也开始做起了代练和倒卖。
开始并不好做,一个月只有十几块钱,后来慢慢的客户多了,能赚到几百块。
只是,白耳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
家里的东西,莫名其妙的失踪,门窗是好的。有一天早上起床,他甚至看见菜刀在枕头上,他的头,睡在菜刀上。
白耳将家里的刀具全部锁了起来。
可是没用,他每天早晨醒来,床上都有一把刀,甚至有一次,一把小刀刺穿了他的手。
白耳将家里的金属刀具全部卖了。
他早晨醒来,终于没有看见床上的刀。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他家这片地,要开发了。
房地产商很大方,给他们租了一栋楼,让他们搬进去住。
白耳家的地皮大,房地产商许诺,给他两间房子。
白耳和陌生的人住在一起。
他开始觉得焦躁,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他止不住的感觉手痒,想做些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终于有一天,白耳杀了人。
是一个男人,他在打自己的妈,白耳拿着菜刀,在他身上砍了十几刀。
等白耳回过神,发现自己杀了人。
他惊恐的丢下菜刀,跑回家里关上门,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警察来了,以杀人的罪名,将白耳锁在监狱。
但过了几天,又将他关在另一个地方。
那里一片白,房间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床,就是一面上铁栏的大窗,他白天有八个小时可以玩电脑,到了时间,必须睡觉。
开始几天很好,后来,白耳睡觉,他们都会绑着他。
白耳只有从电脑上,才能看见时间。
好像过了很久,有几年了。
白耳生活的很好,他不用做饭,会有人给他送,饭菜非常好吃,特别是每天中午的红烧肉。
有一天,他睡过去,朦朦胧胧听见一个声音。
“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白耳想了很久,才说:“蓝色。”
奶奶喜欢蓝色的布衣,给他买的书包,也是蓝色的。
那个声音悠远绵长,他说:“不,你喜欢金色,很喜欢很喜欢...”
他说了很多遍,一直回荡在白耳脑海,白耳最后无意识的跟着说:“对,我喜欢金色,很喜欢很喜欢...”
声音说了很多话,多到白耳忘记了。
他仿佛在为白耳编织一场梦,究竟是什么梦,白耳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