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雪痕会回到他原有的地方，到时他便与陛下相忘于江湖了，如今您与皇后必须同舟共济，才能共度险关。”

“朕想要同舟共济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先生您究竟懂不懂？！”

符寻乐一脚踏上书案，直接越过而跨到蔺清沼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襟，使得蔺清沼不得不站起身来。

“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符寻乐似是回忆起什么的，声音无端端变得有些哽咽。

站起身来的蔺清沼明显要比他高出一个多的头，符寻乐只能仰着头凝视着蔺清沼的双眸。

“我们从前一直都很好的。那么多困难，那么多危险，我们不都是一直相扶相持走过来的吗？除了先生，还有谁，还有谁有资格跟朕去践行这八个字呢？！”

符寻乐的眸子也变得悲伤起来，明明一直都很好的，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却连听自己说真心话的勇气都没有了呢！

“陛下，两只永远不能在一起的鱼，不如相忘于江湖。这不是陛下自己说的么？与其在一起苦苦挣扎，不如——”

我不听我不听！

符寻乐摇着头，死死的攀住蔺清沼的衣襟，鼓足全身的力量，以吻封缄。

吻死你这个双标党！

不让他说话，说出那些拒绝的，让自己心痛难过的话！

跪在一旁的钱同早已抖如筛糠，自家小陛下的行为举止简直亮瞎了他的狗眼！

蔺清沼陡然睁大了眸子，他没想到符寻乐会突然对自己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来！

那独属于少年人的朝气的芬芳，又染上泪水的苦涩的吻，符寻乐深深闭着的眸子就在自己的咫尺之间。

早就想要亲吻这个人，早就想要让他明白自己最真实的感情！

从紧闭的双眸中渗出的泪水，落到少年天子的唇边，竟然如此滚烫，就像滴滴热血。

这一双眸子，自己从小看到他长大的眸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染上了情欲的色彩？！

伸出去的手，在虚空中挣扎着握紧又松开。就好像是要验证掌心的力量一样，然而事实证明自己是无力的。

终究没有将少年天子搂抱住的勇气，不能搂抱就只能推开，这不存在第三种选择。

被这样没有丝毫挽留的推开的符寻乐怔愣了，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直视着蔺清沼闪躲着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先生从来就没有推开过乐儿。”

小时候自己曾经很多次的钻入他的怀抱，曾经很多次的偷偷的亲吻他的脸颊，他每每也只是宠溺的望着自己笑，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推开过自己！

明明曾经是相濡以沫的，为什么他却偏偏要推开自己？！

“陛下…”

符寻乐受伤的眸子让蔺清沼也觉得有些心疼。这个一直被自己呵护着的孩子，从懂得情欲的开始，就先懂得了情欲的苦痛。

“先生，你的眼睛为什么不看着朕，你看着朕啊！你看看朕的心有多么痛啊！”

如果当真绝情就看着自己的眼睛说啊，为什么偏偏要闪躲！

符寻乐逼近一步，蔺清沼后退一步。

“你不敢看是因为你也心痛么？你也为乐儿感到心痛么？你明明就很在乎乐儿的吧！为什么要让乐儿这么难过呢！”

“陛下！”

蔺清沼突然抬起眸子，不再闪躲的直视着符寻乐。

“微臣感到心痛，是因为微臣是您的先生，先生心疼自己的学生，仅此而——唔！”

狠狠地一拳，不偏不倚，没有丝毫手软的狠狠的砸向了蔺清潭的侧脸，让他那些可恶的言语戛然而止！

蔺清沼可不是蔺清潭那种练家子，而符寻乐更是正值青春年少，小老虎一般的力道直接将蔺清沼砸了一个懵逼，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不至于狼狈的摔倒在地。

惨遭正面K.O.的俊挺鼻梁差点被直接揍塌，两道殷红的血迹不争气的从鼻端溢出。

一向爱洁的蔺清沼好不容易从满眼星星中恢复过来，就觉得鼻下一凉，用手一摸竟然鲜血淋漓。

狼狈至极的模样惹得本来伤心欲绝又怒火中烧的符寻乐突然就笑了起来。他这样喜怒无常的样子让蔺清沼表示有点懵。

“哈哈哈哈——”

符寻乐简直要被蔺清沼难得的懵逼和无措逗得前仰后合了，他那个从来就教导自己礼义廉耻，从来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一尘不染洁净无瑕的先生，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表情和慌乱！

所以说啊，什么自洁啊，什么正人君子啊，什么礼义廉耻啊，通通都是狗屁！通通都是伪装！只要一个拳头，只要自己狠狠的一个拳头，将他的一切虚伪砸穿就好了！就可以看到他狼狈的真相！

如果可以，真的想拿小拳拳锤开他的胸口，让他看看他自己的真心，是不是写着符寻乐三个字！

“先生，您受伤了呢！”

符寻乐苦痛得无以复加，却又忍笑着说到。

“臣，臣有污圣目，实在罪该万死！”

蔺清沼难得慌乱的用洁白的衣袖掩了自己腌臜不堪的口鼻擦拭，直愣愣的跪了下来。

符寻乐突然的笑了又突然的沉默下来。

睥睨着蔺清沼的眸子不知道掩藏了怎样的情感。

“钱同。”

听到符寻乐的传唤，钱同急忙跪趋上前，将袖中的一盒云南白药递给符寻乐。

符寻乐接过云南白药掷于蔺清沼面前，以相当冷漠的声音说道：“这药算是朕给先生赔的不是。至于先生是拿这药给自己用还是给别的什么人，那是先生自个儿的事。朕只希望……”

符寻乐蹲下神来，一手搭住蔺清沼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恐吓道：“朕不希望太后知道先生挨了朕这么一下！”

说罢，符寻乐也懒得继续上课，甩了甩袖子以着怪异的姿势一瘸一拐地当先走了出去。

只留下尴尬得不行的钱同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瞅了瞅依旧跪在地上垂着头的蔺清沼，却又有些心疼自家的小陛下。

钱同只得长吁一声，跺跺脚道：“帝师您不晓得，陛下为了向太后求取这药可是废了多大功夫！您不该说些有的没的话，惹陛下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