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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雀锁金钗

    痛爱一个人,是恨不得用一把金锁,把他囚起来的。 段烨霖第一眼看到许杭的时候,就想把他关起来,金屋藏娇——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强取豪夺,他是强盗;隐忍淡漠,他是鱼肉。 许杭不甘不愿,但他想活着,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所以他终于还是进了小铜关。 一场经年的厮磨。 纠缠四年,许杭永远都像是一碗刚熬好的药,幽幽飘着药香,可是只有喝下去才知道是毒药还是解药。 很久以后,段烨霖才明白,他锁住的,不是一只清冷傲慢的金雀,而是一把冰冷尖锐的金钗。 “从前世到今生,多少恋人相生相克,谁与我灵肉相合?”——《粉墨》 —————— 属性:隐忍清冷药铺少爷受×强占有欲军痞司令攻 关键字:囚情、计谋、复仇、攻宠受、架空民国(与真实历史无关,只参考时代背景)

    第三十二章 码头与上香

    小说: 铜雀锁金钗 作者:世味煮茶 字数:2101 更新时间:2019-04-25 17:32:04

    凌晨的码头渡口,像一只张大嘴的鲨鱼。

    一艘船停在岸边,寥寥几个工人在准备开船,都显得意兴阑珊的。

    远远有一辆拉货的牛车慢慢靠近码头,随后码头边一个穿黑斗篷的人就冲了过去,将牛车上的一位老人扶下来,二人对视一眼,抱头哭作一团。

    斗篷滑落,正是阮小蝶。

    「爹爹!看到那琴弦我便知道你还活着,老天有眼,咱们可算熬出头了!」

    老人也是垂泪不已,转身向牛车上的一个人影跪了下去:「这还要谢您啊,恩公!活菩萨!老汉死了到阴间也要给您当牛做马!」

    车上那人没什么脸色,反而有些凉薄,说:「快上船吧,再迟就走不了了。」

    阮小蝶有些担忧:「恩公,虽然说您先前让我买火车票当做迷雾弹,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安全离开贺州城吗?」

    车上那人又说:「都督的鸦片已经被司令销毁,这船没有再查的必要了,不会有人对一艘空船起疑的。你们上船之后,找个机会下船,不要惹人注目。往西北的城市去,那儿不是司令的权力能够得着的范围。」

    「嗯。可是…」阮小蝶有些踌躇,好看的眉眼拧在一起,「恩公,你真的无碍吗?若是东窗事发,我们一走了之,你可、可怎么办……」

    「这个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那人对着手哈了哈气,「你只要别再出现在贺州城,就不会东窗事发。还有,也不需要叫我恩公,帮你也是我有我的目的。」

    阮小蝶很感激地看了那人一眼,她知道,这话是在宽慰她不要有愧疚不安之心。她人微言轻、无能为力,只能跪下,重重磕头,坚定无比。

    「恩公交代的事,小蝶一定会办到的!」

    扶着自家爹爹,阮小蝶匆匆离去。

    自此,贺州城就少了一段曼妙歌声和一双灵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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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州城这几日还是没什么大变化,汪荣火的死还是一团乱麻,不过抓不到凶手,上面一直催,汪荣火尸体也不能下葬,就在冷库里冻着。

    原本这事传上去,最惊讶最震惊的是军统,军统极度怀疑是段烨霖和汪荣火私人恩怨,数次发电报、打电话,厉声责问。

    段烨霖起初还解释一两句,后来也懒得搭理,干脆让袁野自己和他父亲交代来龙去脉。

    说来也怪,自从袁野将都督案中的几个疑点证物交上去后,军统那边就消停了下来,不再催着段烨霖抓凶手,反而是急着让他结案。

    而当他们要求军统退回证物以存档备案时,发现寄回来了东西里,独独少了那只金钗。

    这故事,越发匪夷所思起来。

    正当段烨霖和军统之间来回折腾时,许杭很悠闲地去法喜寺上香了。

    法喜寺其实是贺州城香火最少的寺庙了,它坐落于半山腰,山路难行。然而许杭却觉得,这儿的风景最好,诵经禅师最有学识,不像山脚下那些只顾赚人香火钱的俗家子弟。

    他还没进门,扫地的小沙弥就双手合十:「许施主别来无恙。」

    他已有三个月没来了,以前每个月他都会来这儿一次,点长明灯,抄大悲咒,打坐半天。

    「长陵法师在么?今日想请他替我念经。」

    「施主今日不巧,那位女施主已经先定下了。」小沙弥伸手指了指远处树下的一个女人。

    许杭转眼看过去,在寺院门外十米远的一颗菩提树下,站着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

    她很高,通体裹得很紧,看得出她曼妙身姿。头上是一顶很大的洋式礼帽,半个脸被遮住,礼帽上垂下的黑纱没掩盖住她猩红的唇妆。

    她在那儿抽着烟。

    抽烟的女人真罕见,特别是抽得这么美的。她脖子高高昂着,吐出的烟圈都写着优雅两个字,从她微抬的下巴就看得出,是个傲慢的女人。她的傲慢不是黑天鹅那种高贵典雅,而是鸦片那种,很有侵略性。

    终于她抽完了,把烟头在树干上一捻,丢在地上,高跟的小皮鞋踩了踩,踏进土里。然后走到一旁的流水泉眼旁,用瓢打了水,漱了漱口,这才往寺庙里走。

    许杭在点上长明灯之后,路过诵经房,瞥了一眼,就见刚才那女人不知何时擦掉了红唇,脱下了礼帽,端坐在长陵法师的面前,听他诵经。她的眼睛,诚挚的目光就像佛家子弟见到了普度众生的如来一般,动人非凡。

    这乖巧柔顺的样子,与方才判若两人。

    真是一个有趣而奇怪的女人。

    许杭一向是对陌生的人不大感兴趣,只是这个女人不知为何,总给他一种感觉,好像在何处见过这张脸,只是想不大起来。

    一直等到日上正空,许杭才能和长陵法师说上话。

    长陵法师本是一个弃婴,被上任主持捡回收养,到如今不过二十六七的光景,可是佛法学识颇为惊人。他性子恬静,许杭来得也频繁,因而两人算是旧相识。

    「许施主,」长陵为他沏了一壶茶,「上次寺院修葺,真的是有劳你破财了。」

    许杭推辞:「这么多年请您诵经,才是我有劳您了,钱财不过身外之物。」

    「今日看你似乎眉宇之间仍有愁意,难道你还未曾从你的烦恼之中解脱?」长陵心如明镜,他虽不知许杭因何而困,但知许杭心如沟壑,深不见底。

    远处听得到扫地僧清扫寺院的那种沙沙声响,许杭闻着茶香,觉得这儿很让人安逸。然而这种安逸只是很短暂的一种逃避,他明白,自己根本无从超度,于是问道:「佛家总说,以德报怨,做人应以宽恕为己任。可是,我做不到。我不甘心的事情仍有许多,师傅您觉得,我是对,还是错?」

    长陵双手合十,回道:「你可知‘知足’的意思?」

    「师傅是要我适可而止?」

    「不是,」长陵伸出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着这两个字,「知,是知道,足,是脚下。你要时时刻刻知道自己的脚站在什么地方,不要心比天高,也不要妄自菲薄,永远都知道下一步踏在何处,这就够了。」

    许杭盯着桌上那两个字,直到它们水分蒸发,消失不见。

    他从不心比天高,也从不妄自菲薄,只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脚站在什么位置上。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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