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最后一天，早上汇演结束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或者回家。

学生会在体育馆前面的公告栏布置了军训风采，吸引了很多人过去。其中布置了一块“心愿墙”，学生可以用便利贴写上军训感想，贴在上面。

中午虞衡刚回到宿舍就觉得舍友看他的眼神不对劲，他刚坐下，舍友就都围到他的床铺前。

“你们去看告白墙了没有？军训风采旁边那个。”李怀问。

虞衡摇了摇头，沈央跟他一样在状况外，“那不是心愿墙吗？”

“对对，就是那个，上面贴的都是告白的小纸条。”李怀开启八卦模式。

“有人跟虞衡告白了。”另外一个舍友迫不及待地抖出来。

“哦。”虞衡平淡地应了一句。

“哎关键是，这个人是鹿闻。”李怀激动地说。

“怎么可能？”虞衡不相信，这才认识几天，彼此之间也没说过多少话。

“我亲眼看到的，鹿闻可是当着好多人的面，直接把跟你告白的纸条贴上去的。”李怀把手机掏出来，翻出一张照片，摆到虞衡面前。

心愿墙前面，围观的女生很多，一个人正往上贴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我喜欢高一六班的虞衡”，虽然只拍到侧脸，但完全能认出来就是鹿闻。

“……”虞衡愣了三秒，耳朵尖有点烧，尴尬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不得不说，他佩服鹿闻，一直特立独行又毫不畏惧其他人的眼光，无论怎么被欺负被排挤，都一如既往地勇敢。

“他可是男生。”虞衡闷声说了一句。

“这有什么，你看给沈央告白的这些纸条，男生女生都有。”李怀说。

虞衡的目光落在心愿墙上其它的便利贴上，虽然没有拍完整，但能看到很多纸条上有沈央两个字，“沈央是我男神”“高一六班沈央最帅”“沈央，你是人间理想”“我喜欢沈央，我是高一三班马甜甜”……

“军训的时候你天天罩着他，夏蒙几个都不敢动他，他这是要以身相许了。”李怀郑重地拍了拍虞衡的肩膀。

“我觉得鹿闻还挺可爱的，而且听说他成绩特别好。”一个舍友评价了一句。

“停停停。”虞衡连忙举手，心一横说，“我又不喜欢……男生。”

“哦。”李怀和一干舍友竟然都有些失落。

“干嘛呢，我很直，非常直。”虞衡面不改色地认真强调。

他帮鹿闻真的完全出于好意，刚好镇得住夏蒙而已，要是承认自己的性取向，帮鹿闻都会变得解释不清。

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怕承认性取向之后，沈央会觉得别扭，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舍友都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虞衡这才发现一向说很多话的沈央有点反常安静了。

沈央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上铺去，正低着头玩手机。

“回家吗？”虞衡敲了敲他的床沿问。

“你再靠近一点。”沈央往床沿挪了挪。

“干、干嘛？”虞衡愣了愣，但还是靠过去了。

沈央一脸认真，伸手撩开他的刘海，对比了一下，“你怎么都没晒黑。”

“没黑吗？”虞衡没注意过自己的肤色，他抬头看沈央，沈央确实黑了一点。

“你看我，都黑出一道印子了。”沈央把自己的刘海往上一撩，额头上面的皮肤明显偏白。

虞衡忍不住笑出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可能是涂了防晒，就没那么明显。”

“你哪来的防晒？”沈央一脸问号，虞衡架子上的东西都是他整理的，根本就没有防晒。

“……鹿闻硬给我涂的。”虞衡不是很想说出来，但没法解释，集合之前只要一碰到鹿闻，鹿闻都会很积极地，给他普及防晒的必要性，并且硬要帮他涂满一脸。

沈央去了国旗班，并不知道这事儿。

“明明我们都帮了他，他怎么只对你一个人好？”沈央摇头叹息，有一丝明显的不爽。

他知道虞衡的性格，虞衡要是不愿意，鹿闻连虞衡一根手指头都别想碰到。

“快下来，晚了公交人多。”虞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只回去一个周末，也没有什么带的。

沈央还是回木棉镇之前住的那个房子，但是他爸妈工作已经不在这边，只有他一个人住。两人一起在学校门口坐公交，有一路公交到木棉镇。

小城市的公交车是随上随下，到了某个村口，喊一声“师傅，停车”，就可以下车。

虞衡比沈央先下车，再走五分钟就能到家。

回到的时候档口还没开张，他的小婶又怀了一胎，已经有六个月了，臃肿的身体坐在沙发里。

虞衡想象过，别人回到家里，应该会谈天说地地跟父母说军训七天的种种前所未有的体会，说自己高中的新生活新朋友。

“我回来了。”虞衡进客厅。

“你叔今晚有事出去，吃完饭你去楼下帮忙。”林玥交代了一下，扶着腰起来。

“知道了。”

虞衡刚进房间，愣了一下，马上分辨出来房间里多了很多不是他的东西，桌子上多了些作业本、玩具、书本，地上还摆着一个木马，床上扔着些衣服，被子也多了一床。

“谁进我房间了？”虞衡一阵火气直冲上来，大声问。

“我让小凌进的。”林玥没好气地说。

“我同意了吗就进我房间。”虞衡把东西往外面拿。

“怎么就不能进了？这家里就三个房间，你周末才回来，把房间给弟弟住怎么了？”林玥的细嗓门提起来，“我们家小凌那么懂事，又没有碰坏你东西。”

“就是不准进！”虞衡把床上的衣服和多出来的被子卷起来，扔到客厅的沙发里，冷硬地说。

“这家里我说了算！我说能进就能进。”林玥挺着肚子，颐指气使。

“下次，再进我房间，我就直接把东西扔垃圾桶里。”虞衡俯视着林玥，毫不退步，“我说到做到。”

然后“嘭”一声，狠狠把房门摔上。

虞衡背靠着门，门外林玥骂声尖利不绝，他用力握紧拳头，用力，手上青筋凸起。

这栋只有两层，很朴素，甚至地板只有水磨的房子，是他爸爸唯一给他留下的。他的小叔以收养他的名义，全家人住了进来。

楼下被改造，变成了大排档档口做生意，二楼主卧住了他小叔夫妇，一间房间放了张上下铺住他的两个堂弟。

这个家里，虞衡唯一的空间，就只有他自己的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