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山鬼能恢复记忆？”

“我确定，”蒋余舟站在面具男身侧，看着碎花镜上方电闪雷鸣，“你看，碎花镜气阵已经开始暴动了，让人记起丢失的记忆最好的方法，就是重演当年之事。”

“你是如何知道南渡丢了记忆的？”

“我与他待过无数个日日夜夜，从他口中断断续续听来的，隐华村、雷公电母、天劫，稍稍长点心眼就能猜到。”

“聪明，”面具男伸手握住蒋余舟的手，“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蒋余舟浅浅笑着，好似一握手，南渡已然在他怀里躺着一般。

黑衣人瞧着蒋余舟走远，摇了摇头：“都是被山鬼迷得丢了心窍的傻子，话说您是如何说服他与我们合作的？”

“我道——只要他与我们合作，南渡分毫不少送回给他，我们只是需要宋北渚。”

“那他没问我们为何需要南渡找回记忆来？”

“问了。”

“那您又是如何作答的？”

“让南渡记起东西来，激起怒气，自然会滥杀无辜，那样的话，宋北渚定然是要和他反目成仇的，到时候蒋余舟又出来，守护在南渡身边，如此一来，无论他们曾经结了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怕是都要烟消云散了。”

“好啊！”黑衣男子大笑了起来，“如此完美无缺的谎言也就只有您能扯得脸不红，心不跳，这样他蒋余舟会以为我们的目标是宋北渚，从而放松我们对南渡的警戒，好一计障眼法！说不定——说不定还双手给我们奉上！哈哈哈……”

“不过，”他似乎听到了漏洞，“蒋余舟既然如此想要得到南渡，那必会拼死护着他，我们……”

面具男指了指脑袋，放声讥笑着：“你看他这里，到底好不好使…？哈哈哈哈……”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哈哈哈哈……不过也好，此人必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

宋北渚还是无心做任何事，带着拂尘徘徊在碎花镜周围，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这里面有南渡的气息。

“道长啊——”

宋北渚转过身去，佝偻着身子的老人跪在地上，一直一直磕头，嘴里唤着道长的声音哀怨凄凉。

宋北渚慌忙弯下腰去，伸手搀着老人，想要将他扶起来，奈何明明如此瘦骨嶙峋的老头，此刻僵硬得根本扶不起来。

“你听我一言……你答应我，答应我了，我便起来。”

老人颤颤巍巍抬起头来，流着泪开口。

“您说，老伯您说。”

宋北渚也跪了下去，缩着脖子矮下去一截。

“你既是道士，便必能一探这碎花镜里的怪异……若一日不将这里面的妖祟邪异去除，这骆城便日日要让人惶惶不可终日，求你了……我跟了你一路了，就想着求你这一件事，若道长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

碎花镜一入，能否出来便是无底的谜了。

他还要等南渡，还要等等，等他们的再见之日。若是南渡回来了，找不到他该怎么办？若是他进去就死了该怎么办？若是他……

有了爱的人，便自会顾虑重重。

“道长——！我尊称你一声道长，你便要对得起这声道长！斩妖除魔是你的本职，为百姓除暴安良是你下山唯一能做的事！你如此踌躇不前，定是懦弱无能，无所大为之人！”

“老伯……您再让我等几日……等……”宋北渚面露难色，为何道士便只能做斩妖除魔之事了？不做便是失职了？

“等什么！”

老头忽地站起身来，掏出胸口保存的匕首就压在脖颈上，赤红着双眼看着宋北渚威胁着，“你进去！进去将我那顽劣的儿子救出来！他……他两个时辰前进去了，不知道……不知道还活着没有……你快点！你快点进去！将他救出来！”

“老伯你冷静一下！”宋北渚看着老伯那匕首扎进皱纹里去，连连点头，“我去，我进去救您儿子！”

果然，除非涉及个人利益，否则定是袖手旁观。宋北渚胸口涌出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是非善恶混作一团的堵塞感让他愈发难受。

“那你……”

“嗷呜！”

老头立马换了一副脸色，喜洋洋的话未说完，被突然从碎花镜窜出来的青猫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阿佛？！”

宋北渚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的阿佛不停嚎叫扒拉着自己，心脏立马开始不安地跳动起来，阿佛在，南渡也肯定在那碎花镜里！

不再理会老头的碎碎念，宋北渚将阿佛塞进怀里就往碎花镜奔去。

既然他在，里面即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赴这场无结尾的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