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哭蝶
小说: 倾国男妃 作者:清污 字数:2414 更新时间:2021-06-03 19:06:38
当白朗展开画轴的时候,王贵妃少有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挫败。
那是一幅用西方油彩画就的肖像,因为颜色比中原的水墨浓厚鲜艳,看起来也就更为逼真。
坤华定睛看着,他生在西域,对西洋油画很熟悉,连他都未看出破绽,王贵妃就更无话指摘。
可波斯画师之说,定是白朗胡诌的。
他本猜想该是白朗回到东宫后临阵画的,可即便他去的时候有些长,但这段时间也绝不可能画出如此讲究的油画。
更何况,西洋油画在中原少有人知,此画技法又如此精湛,一个中原王朝的太子能做得到吗?
“母亲,美不美?”
“本宫当然美,那也不如这画,还有这挨打的人儿美。”
王贵妃斜倚在榻上,狠狠地瞪着白朗,又眼尾轻挑,看向瘫软在地上的坤华。
“哼,那又怎么样?能验证他是坤华正好,本宫今日要玩儿的人就是坤华,”她嗤笑一声,眼神里透着凶狠,“不过是个小小质子,就算被本宫玩儿死了,也是他的福气。”
“那母亲就快点玩儿死他吧。”白朗轻笑道。
“嗯?”
“父皇快来了哦。”
“你、你说什么?”
“哦是这样的,儿臣想着来母亲宫中赏画实属难得,便令人去请父皇移驾过来,母亲也知道父皇最喜欢名画,又听说楼月质子在此,那铁定了是会来的,现在应该快到……”
“我说你们这帮狗奴才,还不快给他松绑!”王贵妃虽然跋扈,但是明面上的礼数尊卑三从四德,她还是有所顾忌的。
见王贵妃终于放过,白朗再也矜持不住,他嫌那些太监手脚粗重,便亲自上前为坤华松绑,坤华一阵咳嗽,堵在胸腔里的一口血就吐了出来,看得白朗好不心疼。
他将坤华的一屡垂下的青丝绾回耳后,轻声说:“对不住,我来晚了。”
坤华安慰地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下一刻,便晕倒在白朗怀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坤华是躺在凝月轩里自己的睡榻上。
婢女侍卫都围在榻边,但除了萱儿,其余三个都似见到旷世珍宝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以至他们的殿下醒了,他们都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
还是萱儿欢喜地拍掌:“殿下醒了,快去拿些热水来给殿下梳洗!”
坤华很快便明白了,现下自己已摘了面具,除了萱儿,那三个随从都是第一次见他真容。
“萱姐姐!快!快把面具给我!”
他惶恐万分,在贵妃殿中摘下面具乃是情势所迫,危机已过,那个毒誓,他还是要恪守的。
“殿下,您何必还这样刻己呢?摘了面具也没有天崩地陷啊。”萱姐姐道。
“是啊是啊,殿下这样多美!”另一个婢女阿玉一脸的花痴相,“殿下你看,您的美貌把蝴蝶都吸引来了呢!”
说着,阿玉便起身,拉开了一扇小轩窗。
那成群的彩蝶,似是早已久候在窗外,几乎是在窗开的一瞬间,便一捧捧地展翅飞入,它们在空中迷茫地飞了一会儿,便似受到召引般地,飞到坤华榻前,似是依恋般地盘旋。
“哇,好美啊!”
侍女们不禁发出感叹,不知是夸人更多,还是叹景更甚。
萱儿知道坤华会多想,便说道:“殿下,这些彩蝶呀,都是从皇宫内的花棚里飞出来的,大周的园丁真是厉害,他们的花棚四季如春,这些彩蝶才会在惊蛰之前出现呢。”
侍卫阿坦也抢着说道:“想必殿下进京那天,那些蜂蝶和桃花也是哪位高人所为。”
他们的言下之意是,这些异相,都并非“妖男”所为。
“嗯,我知道了。”坤华轻声回应,终于有了几分坦然。
他正自欣然笑着,但听侍卫阿坦道:“殿下,此行让您受委屈了,幸得白朗殿下出手相救,否则……殿下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属下势必将那yin妇……”
“阿坦别说!小心隔墙有耳!”
萱儿见主子惶急,忙上前解忧:“殿下放心,白朗殿下都安排周全了,不会有人打搅殿下养伤!”
“白朗……”
“是啊殿下,是白朗殿下派人送您回来,又命他的专属太医给您诊治,若不是白朗殿下,凭我们几个是断请不来太医的。”
“那他现在在哪儿?”
“殿下还不知道呢吧,您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白朗殿下昨晚一直守在您身边,本想等您醒了再走,可白朗殿下说,他必须趁天黑离开,如若被外人知道他如此关照我们,不管对他还是对殿下您,都不会是好事。”
坤华默默地听着萱儿讲述,直听到最后一句,心中便是莫名的一痛。
看来,你和我,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
就在坤华怔愣的当儿,在他身边飞舞的蝶群突然凌乱了起来,低头看去,原来是其中的几只似醉酒般打着旋儿地乱飞,最后突然没了生气,似死物般坠到地上。
坤华思忖片刻便已是大惊,他不顾身上伤痛,掀起被子便冲出屋门。
果然如他所料,门外,空中飞舞着更多的彩蝶,而地上和潭边,零落漂浮着更多的蝶尸。
似是五年前,站在城楼之上,看到满城尸骸时的愧罪一般,他的心,痛得连喘息都变作煎熬。
耳边,回响起那些佞臣和巫师的声声指责:
“坤华是封印千年的妖男!坤华不死,家国便无宁日!”
他笑了,凄惨地笑了。
“萱姐姐,”他的声音微弱得似是清风一般,“帮我取面具来。”
“啊?殿下,为何这样?这些彩蝶真的都是从花棚里飞出来的啊!”
可是它们为何会飞到凝月轩?又为何偏偏在他身边盘旋?
“快去啊!”声音里满是乞求,似是一刻都不容耽搁。
夜已深,坤华独自站在潭边,偷偷摘下面具。
像是最后一次放纵般,他深深地凝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接着一声轻叹,捧起面具,带回了脸上。
就在此时,一只手快速夺走了面具,那人黄影般地一晃,便站在坤华面前。
“本王好不容易才让你摘下面具,你怎么能又这样轻易戴上呢。”得意地看向令他心醉的面容,万没想到,坤华竟然满脸泪痕。
“你、你怎么哭了?”
坤华暗叹,这劳什子的面具就一样好,他可以在面具后面任意地哭,可现在,他的眼泪就暴露在这个男人面前。
“男儿有泪不轻弹,坤华……”白朗阵脚全乱,风流招数全都忘了,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坤华泪眼婆娑,似是有无尽的苦楚,“殿下,您知道心痛有多痛吗?”
“我当然知道!我从小就被王贵妃欺负……哎,不提那坏女人,坤华,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殿下,一人的荣辱安危,在坤华这里都成了小事,您可见过满城破败、尸横遍野?”
“这……没、没见……”
“那就是人间炼狱。”
“是很让人伤心,但也不至于心痛如你。”
“如果那人间炼狱,是祸从我出呢?”
白朗终于明白了,他顿时生起一股怒火:“又是你那妖男之说?”
坤华含泪苦笑:“殿下,不是我说,是所有人,都这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