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洗完澡，坐在椅子上开始化妆，人家是高光、遮瑕怎么好看怎么来，妖孽则是眼影、粉饼怎么凄惨怎么弄。

沈渊坐在旁边，看着他又涂又抹折腾半天，生生把那张本来只是顶着两个滑稽熊猫眼的衰脸，鼓捣得嘴唇干裂苍白憔悴，颧骨青紫眼角红肿。

那副可怜见儿的小模样，让沈渊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都忍不住啧啧赞叹，“旺财，你不去学化妆真是屈才了，瞧瞧这爹不疼娘不爱的死样儿。”

“那是～”妖孽骄傲地扬起下巴，“凭本少爷的聪明才智，什么事儿不是信手拈来？”

“神通广大的何大少，追个男人追了三十几年，还得削尖了脑袋用苦肉计？”

妖孽放下手中的粉饼，没有半点儿心虚愧疚的意思，“我爹说了，只要能达到目的，用什么手段不重要，但是对心爱的人不能耍心机。所以，我这是情趣。”

“哦？”沈渊露出标志性的邪笑，预示着他即将给自己的亲侄子下套，“那你想不想让你家主子爱上你的情趣，进而考虑把你娶回家？”

妖孽顿时眼睛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大伯你有办法？你说怎么做，我全听你的！”

沈渊挑眉，“把鞋脱了，去床上坐着。”

妖孽乖乖照做，眼里充满了期待，“然后呢？”

“膝盖弯起来。手，手放上去。手臂抱好。对，就是这样。你那个眼神，不要那么猥琐，空洞一点，最好能透出一种备受打击以后迷茫而绝望的状态。对对对，就是这样！”沈渊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要是想进方家的门儿，待会儿你家主子来了也给老子稳住喽，别跟傻狗见了肉骨头似的犯蠢相，我不让你说话就请你免开尊口，知道了吗？”

“？？？”妖孽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他，一脸黑人问号。

沈渊抬脚轻轻踹了一下他的膝盖，“知道了吗，旺财？”

妖孽心里一个大胆的猜测浮出水面，“大伯，你是要假装我被匪徒强奸了，然后让嘟嘟因为心疼我，从而下定决心要照顾我的下半辈子吗？”

“……放屁。”

沈渊清醒地意识到，再跟这披着狐狸皮的哈士奇待在一个房间里，自己的智商恐怕会受到不可逆转的影响。

所以他当即果断地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那就是把何旺财关在房间里，顺便反锁了房门，等这只蠢狗的主子来把他领走。

与此同时，他再次无比肯定自己曾经的结论：这货虽然眼睛和他弟弟一毛一样，但绝对是何庭徽那王八蛋的种。

七点四十三分，黑色奔驰开进了郊区的独立别墅。方韧带着见面礼前来拜访这里的主人——曾经叱咤整个S市地下，让人闻风丧胆的大魔王。

沈渊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对他的到来显得……很不欢迎。

方韧笑着将带来的东西双手奉上，“沈伯伯，冒昧前来打扰，实在是很抱歉。这是送给林伯伯的一点礼物，希望林伯伯会喜欢。”

沉稳大气，不卑不亢，能够瞬间抓住谈话另一方的弱点投其所好，不愧是军政世家教养出来的好苗子，确实难得。这是沈渊在心里对方韧的评价。

“得了，少跟我这儿玩花腔套近乎，我也没时间在这儿跟你耗。一句话，我们家那傻小子为了帮你挖文家的底，把文老三惹急了，昨天被人堵在「奇遇」的地下车库里打了半死。我昨天连夜接他回来，召集了最好的医疗团队给他做了全身检查，结果就是他下面那玩意儿伤了，以后怕是不能用了。我也不想找你要说法，说到底是他自己犯贱招子怨不得别人。老子今天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了，希望方大少爷发发慈悲，从今往后别跟他往来，就是大街上碰了面实在避无可避，也请你装作不认识他。”

沈渊说到最后眼眶已经红了，方韧却仿佛被一个晴天霹雳击中了脑袋，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回不过神来。

“怎……怎么可能？”

昨天还好好儿的，还生龙活虎喊打喊杀，还腻着自己跟自己使性子。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就废了？他那么意气风发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方韧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的声音却抖得厉害，“医生怎么说？一、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沈渊沉着脸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方韧只觉得一颗心陡然沉到了谷地，胸口疼得厉害，“沈伯伯，请您让我去看看他好么？”

沈渊死死地盯了他片刻，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最终还是顾及到家欢对他的在意，冷声妥协道：“他刚醒，现在状态很不好，希望你尽量不要说什么刺激他的话。”

方韧握了握拳，点头应声。

沈渊领他进了二楼左边的客房，妖孽闻声抬头朝这边望过来。

就这一眼，方韧就红了眼眶。

“家欢。”方韧走到床边，单膝跪地，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指，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天蓝色的床单上，“对不起。”

妖孽什么时候见到他家嘟嘟掉过眼泪，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手一抖差点就破功。幸好沈渊见他苗头不对适时地清咳了一声，这才好歹把妖孽那股子邪劲儿压下去了。

［要是敢露馅儿，老子抽死你个没出息的！你小子还想不想嫁人了？］

［你把我嘟嘟怎么了？他都哭了！我长这么大都没让他哭过！我跟你拼了，老混蛋！］

［闭嘴，这叫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老子当年可是玩儿苦肉计的祖宗，瞪大你的眼珠子好好看着吧你。］

叔侄二人当着方韧的面用脑电波进行了深入的交谈，大魔王成功镇压了小妖孽。妖孽悻悻地收回目光，继续装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白花。

方韧看着他双手抱膝，整个人缩成一团，目光空洞神色恍然的样子，心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