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书寒倒是没再为难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明天陪我去见见我家人吧。”

“好。你还搬过去住吧。我爸也会过去，他说他不放心你。”沈书寒原本以为他又会与自己针锋相对一番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后退了一步。沈书寒只当是他怕将自己逼得太紧了，到最后一切计划都付诸东流，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打量着对面的何南音。

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如今眼泪掉下来，倒是有了一种梨花带雨的美感。

一滴滴晶莹的泪水滑下，滑过尖瘦的下巴，滴在桌子上。小扇子般的睫毛上也沾上了水珠，让他看起来分外可怜。她有一瞬间竟忍不住想要伸手去帮他擦掉。愣了一会儿，沈书寒在心里告诉着自己，这全是他设计来的，不要中了他的圈套才好。

在沈书寒的印象里，何南音不是一个爱流眼泪的人，可这两天里，她见了他太多可怜的样子。

装得倒是挺像的啊。

他其实没多少东西要搬，但沈书寒还是同他一起回去了。将东西都打包好，也就一个行李箱的东西，被沈书寒一股脑地扔在了后备箱里。

坐在沈书寒的副驾驶座上，何南音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有些难过，难过她的副驾驶座他只是暂坐而已，却也有一点点的欢喜，欢喜的是他终于还是成为了她身边名正言顺的人。

就在两人准备一同回出租屋的时候，一个电话打来了。是一个女人，很着急的语气，但最后沈书寒也并没有听到什么，只是何南音突然改变主意，要她把他送回学校去。

沈书寒愣了一下后，调转车头，开往学校。

停在了学校门口的一颗大树下，沈书寒原本打算开车回去的。未料到何南音一个激将法，激得沈书寒蹭得下了车。

“你莫不是不敢去见我姐姐吧？”

“谁不敢了？”沈书寒下了车后瞥了一眼即便是下车这种小事也动作优雅的何南音，那眼神就像是再说“谁怕谁啊？”。

最近这一年的时间，他已是将她的脾气摸了个透。何南音觉得她有时候像个小孩子，不服气，不认输，有时候还死别扭，像是没长大一般。

如今这副不服气的模样倒是让何南音一瞬间有些想笑，全然忘记了两个小时前他在酒吧里难过的都要掉眼泪了。

两人下车没几分钟，沈书寒就看见一辆银灰色玛莎拉蒂上下来的一个女人一直都在打量着她。

那女人西装革履，手搭在玛莎拉蒂车顶上，另一只手的小拇指勾着一副镜片大的墨镜。一双剑眉衬着精致的脸，帅气得像电视上的明星，即便一向对自己的脸自信的沈书寒站在她的面前，也自觉气势矮了三分。

“姐姐”何南音开心地小跑过去，沈书寒大步紧跟其后。

沈书寒第一次见何南音这般对一个人亲热。他往常对谁都是温柔地笑，优雅中又带着些习惯性的疏离。

即便是与他是旧相识且又温柔想伴身边的顾成安，也总是客气着。沈书寒见他现在这般眉眼带笑的样子，一瞬间竟有一种会失去他的错觉。

自从她答应教他学调酒以后，他跟在她身边大概也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对他说不上是喜欢，却也没有厌恶。他懂事，优雅，有教养，人又漂亮，追他的人很多，虽然有时候沈书寒也调戏他，但她始终觉得这不是爱情。

而何南音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跟在她身边。没有对她说过喜欢，也没有说过爱，甚至对这段暧昧也没有一个解释。沈书寒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他的心意的：他大学四年没有谈过恋爱，却一直像个跟屁虫一般跟着她。

沈书寒大概是笃定他不会走，尤其是这一年来，她的脾气很差，一些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朝他发火，他都不曾离开。

有时候想想，她也许已经下意识地将他归到自己的东西那一类。

而沈书寒现在站在开着玛莎拉蒂，一身名贵西装的何思羽面前，莫名有了危机感。

“这位是？”何思羽先开了口，向何南音询问着她。

“我……女朋友。”何南音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迎上了何思羽带着疑问的目光。

何思羽黑漆漆的眸子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黑沉沉的目光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几秒钟的对视时间，沈书寒就觉得自己已经败下阵来。

“何思羽”果然是一家子里出来的，有风度，不论什么时候，都优雅完美。

“沈书寒”

“方便的话我先带南音回去，有空我们一起聚。”

“可以。”沈书寒看着何南音熟练地坐上那女人的车，疾驰而去，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何南音，沈书寒觉得她突然有些看不透他了。

那辆玛莎拉蒂价值不菲，他姐定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他倒是藏得很好，从未在她面前，提到过家人。

像是被人欺骗，欺瞒了这么久，沈书寒心里竟不自觉地起了无名火。这火烧得旺极了，将几天前何南音将怀孕的事儿告诉她爸爸妈妈，间接逼她结婚这件事儿一同勾了出来。

沈书寒越想越气，但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只能先将何南音的东西全部先挪到了她的出租屋里，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又去了酒吧。

前几天沈书寒心情极差，干脆跟云姐请了五天假，不过今天她就该按时上班了。

酒店里的灯光五颜六色地散下来，旋转的彩色灯时不时地从沈书寒身上略过，将她身上白色的衬衫渲染得舞台上开演唱会的明星，光彩夺目。

舞台上的歌手深情地唱着歌，极其投入，而台下的一半人都像是沉浸在歌里，侧头倾听。时而有轻笑声，以及男人女人的嬉笑声，以及接吻时口水接触的“啧啧”声。

沈书寒手里正在调的是一杯血腥玛丽。红色的番茄汁从瓶子里倾斜流入雪克壶，雪克壶里的冰块和伏特加瞬间被染红，一瞬间流淌的像是红色的血液。

几下摇晃后，全部倒入杯中，以半片柠檬做装饰，一杯精致的血腥玛丽就做好了。

一只细白的手腕缓慢地伸到了吧台来，小心翼翼，想拿却又有点害怕的样子。沈书寒的目光顺着那只手逐渐往上移，不意外地看见了韩钰的脸。

“书寒姐”沈书寒看见了他眼中小小的胆怯，直接伸手拿走了酒杯。

“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