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止要是早知道张霖是让他搭季云深他们的车，那他――选择掐死10分钟前瞎几把应下来的自己。当时就应该问问是谁的车。陆行止非常后悔地想着。

要是……要是唐突了，毕竟他刚刚被迫回忆了过去，情绪很不稳定。

饮酒过度的后遗症让他太阳穴都突突地疼。

算起来，也有8年没有再见过季云深了。

陆行止虽然站在张霖旁边，但余光一直关注着那边的动向。

季云深半个身子隐藏在阴影里，陆行止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手里的香烟的火光明明灭灭的，灯光在他的鼻梁打上深深的阴影。

岁月非但没有摧残昔日那位少年，反而在他身上镀了光。真的是帅的一塌糊涂。

张霖还在很认真地拜托许复，并且谢谢他送陆行止回家。

还真的有老大哥照顾自己年幼不懂事的弟弟的感觉。

陆行止知道许复这个人，以前高中的时候和季云深都是1班的，并且跟季云深关系很好。

陆行止当时在2班。不像季云深，他没什么好朋友，玩的也不是很开，也只有张霖愿意跟他玩，而且每次都很照顾他。

想到这，陆行止下意识地把目光放到了张霖身上，恰好跟张霖对视上。张霖拉过站在他旁边的陆行止，然后把他向许复他们车的方向推了推，然后对许复交代道：“那行止就交给你们了，路上开车慢点啊。”

说实话，许复也不知道张霖居然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在这边跟他絮絮叨叨这么久。

难以置信的啰嗦。他又不会把陆行止在半路给丢了。这下他终于讲完了，许复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上车了。

“好，大霖，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见。”陆行止告别道。

“再见，路上小心点。”

陆行止关上车门，虽然心里感觉有点局促，但好在他是那种心里想什么，表面上还能做出大大方方的人。

“真是麻烦你们了。”陆行止自问以前跟许复没什么交集，所以还是要好好道个谢。

“没事没事。”许复摆摆手，“反正我们顺路，是吧云深。”

“嗯。”季云深的回答很是简洁，可能是因为刚刚抽过烟的缘故，嗓子有一点沙哑。

路上气氛出奇的和谐，虽然都是许复在问，陆行止顶着睡过去的欲1望回答他。

说实话，许复很会聊天，话题都是他开的，而且还会带着不怎么讲话的季云深，所以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就是许复的问题真的有点多……

比如：“你在哪儿上的大学啊？”

“现在在哪儿工作啊？”

再比如：“有女朋友了没有？”或许问完之后感觉到这个问题逾距了，所以又补了一句：“我还没有哎，没想到还是霖子，这么快就结婚了。”最后再加上两声尬笑。

就连旁边坐着的季云深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尬聊界第一人了。

陆行止以前跟许复没什么交流，以为这大概是他的交流方式吧，所以也没在意，也就应了几声，至于问题，也没觉得有什么难回答，简单到就算困陆行止也依旧回答的上来。

或许，私心里还是抱着想让季云深知道的想法，能多让他了解自己就多了解一点。或许他有听。

晚上并没有像早上那样堵车，所以开得很顺利，很快就到了陆行止大伯家。

许复对J市很熟悉，车一直开到楼下为止。

陆行止再次道了声谢，然后才下车。

“喂喂喂，你可别看了啊。人家都已经进屋了，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啧，明明想的要死，还装的这么冷淡，小心把人家吓跑了，到时候到哪儿哭去啊。”陆行止下车没多久，许复就开始调侃一旁的季云深。

“你看，你是不是还要谢谢我。我可是拼了我这张老脸帮你问出了这么多私密性问题啊。”

“不过，这么巧啊，陆行止也在A市工作，平时也居然没碰到过。而且，像他这样这么好的条件还没有女朋友，啧啧啧。”

许复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季云深的回答，趁红灯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啧，又是那种冷淡的表情，不过连烟都抽上了，说明事情并不简单啊。

车窗开了一点点，季云深夹着烟的手凑近了车窗上面，外面的风呼呼的吹在他脸上，罕见的脸上露出了一些不一样的神色。

“别乱说话，人家不是弯的。”许复又等了很久，才听到季云深这句从嗓子眼里憋出来的话。

真的不像平常的季云深。

平常的季云深，是任何事情都不放在眼里，嚣张地不得了的人。一遇上感情问题，居然还能怂成这样。

稀奇。

但说句心里话，许复也有点心疼季云深。

跟暗恋对象没说过几句话，人家认不认识自己还不一定呢，而且两个男人，说实话，社会对于同性恋的接受程度虽然有上升了，现在年轻人倒好一点，放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人身上，说不定会有什么难听的话说出来。

前路坎坷，前路坎坷。这事放在他身上，估计他也会像季云深那样做。

……

陆行止到大伯家的时候，他们都还在沙发上坐着，屋里电视正放着连续剧，他们一见到他，都站起来纷纷迎接他，满脸都是喜色。

又是关心他最近吃的怎么样，睡得怎么样，又是问他什么时候找女朋友……

大伯，大伯母关心他，这点陆行止很明白，但是这与他定不定居在J市，是两码事。

平常的时候，但凡大伯，大伯母想找他聊聊天，聊聊他的近况的，陆行止没有一次是不欢迎的。

他感谢他们对于他的关心，而且在陆行止心里他们都是很温暖，他很重要的家人。所以就算身体有些不适，他也撑着一一回答了这些问题。

不过陆行止的脸色实在难看，就算真的好想陆行止，但两位老人也知道适可而止，赶紧就放人去休息。

脑袋很重也很沉，陆行止只想好好睡一觉。

回顾一天，他早上回j市还真没想到一切竟会有那么的巧。

见到了很久没见，但他念念不忘的故人，仿佛他还是以前那个默默的普通中学生。

高中毕业前他想过这个问题，但绝没想到原来他还可以如此心平气和，不留痕迹，不露破绽。陆行止不由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