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昕没有回宴会，而是直接去了将军府找薛阳，却被告知薛阳还没回去。将军的军师风清扬看见他，忍不住揉揉额头，“小王爷，你不是和我家将军一起赴宴吗？怎么将军没和你一起回来？”

赵昕摆手道，“哎，你知道我向来不乐意那些个繁文缛节，阿谀奉承。我找了个机会偷溜出来的。”

“……”风清扬太了解这小王爷的秉性，虽身为王爷，却和他们这些个武将打成一团，一点架子都没有。不像个皇家子弟反像个江湖大侠。所以他叹了口气，拍着好友的肩膀道，“你啊你，你这性子让皇上看见了，又要好生说道。”

赵昕苦着张脸，“可不是，我本来说不回来，薛阳非让我跟他一起回来。我可不想天天被我大哥耳提面命。”

风清扬叹气，“这没办法，谁让皇帝想念你这个弟弟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聊天。却不知此刻宴会早就结束，薛阳还是那一身戎装陪着皇帝去了养心殿。皇帝手中握着一封密信，薛阳那刚硬的五官上也没了笑容，换而是一脸严肃。

皇帝问他，“此事你如何看？”

薛阳皱眉，“此事，恐怕不如表面的简单。”

皇帝点头，“我也觉得，按照柏鈅的性格，他为人做事小心谨慎，断不可会留下这么多的把柄。我着人暗中查了他三年，都没查出他的问题。如今这被发现的罪证，更像是有人蓄意做的。”

薛阳赞同道，“皇上圣明，我在和边国交战的时候，曾和那五皇子比列祖打过交道，那人凶猛有余，智商不足，此事只怕也是被人利用。只是……”说到这，他突然皱眉，“此人如此做的目的，显然是要扳倒柏鈅一族……”

赵寅冷笑，“管这人是何居心，不过正和朕的心意。”

薛阳看着他，欲言又止。皇帝只他要说什么，忍不住叹气，“文若，你是不是又打算说教朕了？”

文若是薛阳的小名，以前他和圣上曾是好友，那时候圣上还不是太子，而只是不得圣宠爱的四皇子。皇帝生母低分低下，只是一个宫女罢了。先帝一夜风流才有的他，后来先帝封了他生母为贵人，但却因当时皇后的打压，最终没有再得圣宠。那时候的赵寅过得很不如意，虽然贵为皇子，可宫中却没一个人当他是皇子，过得可以说是相当凄惨。薛阳是将军之子，有幸同他一起去翰林院学习，当了同窗。那时候的圣上一副营养不良，在学堂里常被其他皇子欺负，是薛阳挺身而出，为他当下那些皇子的打骂。后来二人就成了好友。

赵寅虽然生母身份低微，可却天赋聪明，在皇子中是佼佼者。那时候他不懂的深宫规则，因为自己表现的出人一头就会得到父皇垂爱，能让父皇对他那身份卑微的母亲也另眼相看。却不想正是因为锋芒太过毕露险些招来杀身之祸。那时候最得先皇圣宠的是男妃成洛，只是这成洛是男儿生，没有所出。此人心机深沉，深明白后宫规则。他知道如今自己虽然圣宠正浓，可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于是他出手救下了赵寅。又跟皇上说他和赵寅投缘，总归就是表明想要收赵寅如自己的宫中抚养。先皇对他是真心喜欢，也考虑到了他的处境。加之赵寅确实是所有皇子中才华最出众的。于是一拍即合，也顾不得问赵寅生母的意思，便要将赵寅代入长安宫由成洛抚养。

赵寅死活不同意，他生母狠下心肠将他狠狠揍了一顿，又说了很多狠心的话。气哭了心高气傲的赵寅，还是好友薛阳来劝他，推心置腹设身处地为他分析目前局势。赵寅是个聪明人，知道唯有跟着成洛方能在这皇宫里立足。于是他重拾面容，尽数讨好成洛，表面两人父慈子孝，只是心中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成洛的家姐是宰相柏鈅的夫人，宰相柏鈅又是三朝元老，深的先帝信任，在朝中很有势力。后来皇帝力排众议封了赵寅为太子，再后来没过多久先帝大病一场驾鹤西去，十四岁的太子赵寅登上皇位。因他年岁还太小，贵为太后的成洛监政。

皇帝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筹谋，志在拜托太后成洛的掌控。如今总算有个机会可以将柏氏一族全部打压，圣上如何肯错过，就算是错杀他也在所不惜。

薛阳自然知道皇帝的想法，所以叹了口气，苦笑道，“圣上，你又何苦嘲笑我，臣可不敢对圣上说教。”

赵寅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这张脸，这个人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可如今他站在他面前，他却又要压抑心中的欲望，只得强笑道，“文若，你跟我，还这么生分，你知道我……”

薛阳眼神一暗，忙道，“圣上，若没其他事，臣就告退了。”

赵寅叹气，“罢了，你下去吧。”

只是等到人都走了，那双眼睛还直直看着那人消失的背影。赵寅苦笑：文若啊文若，我如今要了这江山，可也失去了你。

这时候他贴身太监柳笙过来问，“圣上，今日是翻那位宫人的牌子？”

他正烦闷，摆手道，“今日朕想一个人静静。”

柳笙忙点头退下，临了还给皇上关了门。只是此刻赵寅心烦意乱，也没心思看手中奏折，披了件衣衫就朝外走，打算在这后宫里散散步，清净清净。

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幽怜殿附近。幽怜殿附近有一处游园，游园内有假山凉亭，此刻炎炎夏日，这到是宫内难得的清净之地。按理说这地方应该会有人来纳凉，不该如此刻这般清净，却因为这地方有些邪乎，又因挨着冷宫幽怜殿很静，宫人都觉得晦气，常年无人来走动。

正在这时，赵寅突见前方亭内有一抹白影。那人身着白色长衫，负手而立，赵寅自诩视线很好，可在这黑夜中只看得见一个侧影。便是这一瞥，仿若仙人，惊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