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景承一如今日，是个不知忧虑、不谋权位的潇洒少年，可西北的四年艰苦生活，会将他打磨得更加锐利。他原本是不想争皇位的，可后来的一切，都要拜他的好父皇和好哥哥所赐。

景承见聂云舒半天不说话，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了，于是安慰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等着啊，说不定我回来之后你就要巴结我了呢！”

聂云舒心中苦笑，嘴上却说：“好，到时候我好好巴结巴结你。”

景承大笑。

聂云舒又道：“什么时候走？”

景承道：“三日后。”

聂云舒点点头，随口道：“那你照顾好自己，我可不想看到四年后被折磨得不像样子的你。”

“哈哈哈哈哈怎么会？咦，你说什么四年？”

“……”

聂云舒暗骂一句，现在的景承还不知道自己要在西北待多久呢。

聂云舒马上不认账，道：“四年？什么四年？你肯定听错了！”

“没有啊，你明明就说了。”

“我才没说！”

……

送走了景承，聂云舒心中百感交集，低着头走路，踢着脚边的小石子。这种感觉真的很难过，自己明明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可却不能告诉他们，只能独自憋在心里。

小石子滚啊滚，滚到一个双干净的靴子边，聂云舒抬头，面前站着萧如是。真好啊，这个人一直在他身后，好像他一转身就能看见，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萧如是看他有心事，问道：“公子，怎么了？”

聂云舒上前轻轻抱着萧如是，下巴搁在他肩上，嘟嘟囔囔的：“如是，我心情不好……”

萧如是本想挣脱，君子之间，怎可如此不敬？事实上，聂云舒本就没使多大力气，萧如是也完全可以推开，可他听见那句如同撒娇般的话语，便不忍心了。也罢，那就抱一会儿吧……

萧如是十分别扭，一面四下里看有没有下人经过，一面道：“谁惹公子不开心了。”

聂云舒一顿，试探道：“我最近总是会做一个梦，梦里会出现一些场景，似乎是以后会发生的事。”

萧如是忍不住笑了，道：“公子还信这个？”

聂云舒松开了他，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道：“是真的！我梦到景承要去西北军营，他果真就要去了。”

萧如是看着他严肃认真的面容，沉默了。

聂云舒继续道：“要是我知道了以后会发生的一些不好的事，我想改变它，可是没有人会相信我，该发生的事会一样一样接踵而至，那我该怎么办？”说到此处，聂云舒微微颤抖起来，他真的很怕。

他很怕，平津二十一年萧如是被人强暴。

他很怕，平津二十三年聂修远死在漠北。

他很怕，弟弟妹妹会相继离开他。

他很怕，萧如是会独自一人死去，到死都以为聂云舒不爱他。

萧如是浅笑，抬手摸了摸聂云舒的脑袋，这一举动宛如一个大人安慰孩子，让聂云舒愣住了。

萧如是道弯起好看的笑眼，道：“放心，我相信你。”

聂云舒心中一动，半晌才哑着嗓子道：“别叫我公子，以后都别这么叫……叫我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