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为难
小说: 沐风浅低吟(穿越) 作者:惜灼华 字数:2390 更新时间:2019-04-27 00:39:35
当时势头最盛的云嘉国和华昭国联盟,率军攻打到皇都城下,国破前夕,皇帝因不想在史书上留下个亡国之君的名声,匆匆传位给太子,即殇帝。联军攻城,曾经被认为只是皇朝点缀的国师楚仪婴竟然真的施展出了术法,霎时风云变色,大军被挡在城门之外。
两国联军不甘心就此退去,双方僵持之际,皇宫内忽然火光滔天。原来是殇帝自知势难挽回,不想再做困兽之斗,放火自焚,时年二十四岁。
殇帝既崩,抵抗便再无意义,且他并无子嗣,祈亡,传承几百年的大祈皇朝终于化为历史的尘埃。
而《祈书 国师列传 楚仪婴传》中记载的最后一句则是:国师自坠清净崖,殉国。
当时看书不过一带而过,但如今知道那人极有可能是跟自己来自同一地方,再回想这段历史,苏浅予不觉伤感。
他有些不能理解,从现代穿越而来的楚仪婴做出殉国这种悲壮的举动,竟是真的将自己完完全全代入大祈国师的角色了么?他经历了什么,对这个皇朝有这样强烈的归属感?当年一切悲欢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徒留感慨。当然,他更愿意往积极的地方想,说不定人家是又穿回去了呢。
因为他当时的反应太强烈,引起了墨临风的兴趣。墨临风见他明显是熟悉《含胭山春晓图》的样子,便问他能不能将完整的画临摹出来。看到墨临风眼中的期待,苏浅予自是不忍心拒绝,便答应了,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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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识已经三年了,你一直不愿坦诚自己的来历。”墨临风淡淡道。
苏浅予面现为难之色,手无意识地揪着衣角,吞吞吐吐道:“我……确实有苦衷,对不起。”
望着这样的苏浅予,墨临风凤眸微微一暗,心头渐觉窒闷。
对于是否能从苏浅予口中得到答案,墨临风最初是不在意的,但后来却渐渐觉得不悦,三年相处,他跟这个青年从一开始的陌生,到慢慢熟悉,两人爱好相近,都对字画情有独钟,苏浅予的一些见解和风格让墨临风觉得新奇有趣,并心生欣赏。渐渐地,他在苏浅予跟前敛去了不少上位者的威势,两人相处也越发亲近从容。
所以,当后来再见到苏浅予表现出这种不够信任的犹豫之时,墨临风便不由生了些许怒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中有一种期待,想要完全认识面前的青年,这种感情目前尚不强烈,大多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但像今天,像此刻,他却突然捕捉到了这种冲动。
对方侧着身子站在他面前,因为无法给出回答而微微低着头,回避着与他正面对视,却正恰到好处地显出了柔和清润的轮廓,右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是白皙面容上仅有的微瑕——或许用点缀来形容更为恰当,墨临风暗想。
苏浅予的相貌谈不上俊美,尤其是对从小跟慕写月一起长大的墨临风来说,但入眼久了,却又从这寻常颜色中品出另一种温润秀气,望着很是舒服。
“算了,你不愿说本座不逼你。”墨临风忽略心头隐隐冒出的细微异样的感觉,“这画很好,本座很喜欢,当初得到残卷的时候就想有朝一日能将其拼凑完整,如今终于心愿得偿,定要好好谢你。眼下你先回去吧,本座还有些事务要处理。”
“你生气了吗?”苏浅予眼中带着失落,轻轻咬唇。他心中有一瞬间的冲动,想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但很快又被理智压下了,心中苦笑,如果真的说了,墨临风会信自己吗?
墨临风掩下失望,摇摇头,拍拍他的肩,道:“没有,别多心。”
苏浅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只轻轻说了声“抱歉”,然后默默离去。
苏浅予离开后,墨临风没有如他所说的那般去处理事务,而是重新坐回桌边,垂眸看着桌上的画,目光幽深。
第一次见到苏浅予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呵……
正是多事之秋。
那一年,师父卫辞身死,师弟慕写月失踪,他铁腕平定内乱登上宫主之位。
那一年,南疆罗刹教意欲染指中原武林的阴谋败露,遗尘宫和武林盟暂弃前嫌联手将其剿灭。
那一年,他第一次对一人动心,随之而来的却是至今犹难摆脱的求不得之苦。
从南疆回来后,他听说薛情去山下若耶城游玩失踪,气怒交加。薛情是他和慕写月的师父、先宫主卫辞的儿子,幼时因为孪生兄弟薛念的算计,生病未能及时医治致使烧坏了脑子,心智一直如同稚儿。墨临风匆匆赶去城中寻人,正遇见苏浅予护着薛情被一群恶汉痛打的场景。
薛情是被人骗着卖到南风馆去的,认识了同被卖去的苏浅予,十分投缘,苏浅予逃跑时携了薛情一起,只是两人刚逃出不久就被馆中的人发现了,若非墨临风及时赶到,便要被重新捉回去。
当时那个单薄的青年坚强不屈的倔强模样让墨临风记忆犹新。
苏浅予为救薛情受了伤,又听他说不是本地人,因着薛情的央求,墨临风遂将他带回遗尘宫养伤。
苏浅予在这里无亲无友,无依无靠,薛情和墨临风是他来这里后最先认识的人,遗尘宫是他最先落脚的地方,随着伤势渐好,小住也慢慢变成了常住。
墨临风并不介意多养活一个人,他平日里忙于宫务,慕写月又已经去了莳花山庄,薛情也是寂寞的很,既然他喜欢跟苏浅予一起玩,那留下对方也无不可。
苏浅予对自己的来历含糊其辞,他是有让朱雀堂去查苏浅予的身世的,将一个陌生人带回宫中,哪怕当时的情景多么顺理成章,也不能不防。然而,一无所获。
就算是如今一直未能查清楚的天狼教背后的势力,终究也是有痕迹可循的,对方虽然狡诈,但总还会露出些马脚,只要假以时日,墨临风相信对方会无所遁形。但是苏浅予却不一样,除了他被人迷晕了卖到南风馆的事,其他的,朱雀堂是真的一丁点都查不到,简直让人怀疑这个人是凭空冒出来的。
这在最初是引起了他强烈的怀疑的,甚至于一度动了杀意。但是对上苏浅予毫无杂质的清澈目光时,他又迟疑了。那些天的观察和相处,苏浅予不像是心机深沉暗藏诡计的人。而且,如果真的是包藏祸心,那就应该给自己安排一个寻常的背景,像这样好像天上掉下来的,一点痕迹都寻不到,岂不是故意招人怀疑?
墨临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宁杀错不放过于他也并非难事,但是看到薛情十分喜欢苏浅予,而自己也并未从苏浅予身上感知到什么危险心思,所以便暂时没有动手。
墨临风不动声色,将自己身边得力的人安排到苏浅予身边监视他的举动,也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时至如今,交往渐深,墨临风已经不再怀疑苏浅予是敌对势力派来的奸细了,只是单纯地好奇着他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