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很亮，亮得顾城能将宋自然脸上所有的表情净收眼底，那种没有任何防备的眼神，这么多年他始终忘不掉。

像被刺痛了一般，顾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敢再去看那两个人的身影。他重新找回了官方的笑容，对着一堆的镜头和记者礼貌地说了一声抱歉，便继续接受访问。

对这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宋自然已经在秦川的帮助下整好了领口，只是在秦川想要帮他扣上最上面的扣子时，被宋自然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用手挡开了。

秦川刚刚碰到宋自然脖子上的肌肤的指尖停顿在了半空中，而后又自嘲似的笑了笑。

宋自然并没有看到秦川的表情，他只是本能的抗拒。

他怕痒，也不喜欢别人碰自己。

稍微理了理自己的领口，宋自然才柔声开口：“师兄，这扣子就不用扣了，我这几天都长胖了，扣上去勒得我难受。”

秦川看着宋自然身上那几两肉，哪里有一点长胖的样子，连找个借口都这么蹩脚。

不想让宋自然难过，秦川立马就换上了新的笑容，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宋自然的肩膀：“就你这小身板，我还指望着你多吃点，多长点肉，让粉丝们不用老是担心你的身体才好呢。”

宋自然想了想自己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在体重秤上的数字，身高一米七八的他居然只有54公斤，连他自己都觉得，的确是应该长点肉了。

想到这里便也觉得秦川说的有道理，一边点着头一边招呼着秦川赶紧走，嘴里也没闲着：“我觉得你说的对，我微博下的小粉丝也说我长点儿肉会更好看，嘿嘿。”

听到宋自然的话，秦川心里就打定了主意，多给宋自然买些补品营养品放到他家里，每天打电话催稿的时候就顺便叫他记得吃就好了。

就这样一路谈论着怎么增肥的事，他们很快就走到了电梯门口。

宋自然摁了下行键，二人在电梯门前就开始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等着电梯上来。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里面人有点多，大部分都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所以大部分人还是能认出宋自然，立即冲着宋自然亲切地招手。

“宋先生，快进来吧，刚好还能再站两个人。”

一个先前和他有过交集的舞台导演对宋自然笑着招了招手，盛情难却，宋自然微笑着点了点头，便拉着秦川一起进去了。

电梯狭小密闭的空间总是让人有些尴尬，刚刚还很热情的舞台导演等宋自然进来了，也没了声音，满载着人的电梯里只能闻及彼此的呼吸声，宋自然不怎么喜欢这种感觉。

电梯门关上之后宋自然就闻到了一股香水味，虽然不是很浓，却还是钻进了他的鼻腔，被带入了气管，有支气管哮喘的他觉得有些胸闷。

电梯里人很多，宋自然并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掏出他的气管解痉吸入剂，只能伸出有着颤抖的手按了最近的楼层，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电梯开门。

察觉到了宋自然的异常，秦川马上就意识到了他可能是哮喘发作了，稍稍地稳了稳宋自然的身体，示意他放松一点。

大约过了几秒钟，电梯门开了，秦川立马扶着宋自然出了电梯，然后转身对着有些诧异的人们说：“不好意思啊各位，我突然想起我们俩有东西落在休息室了，我们回去取一下。”

然后根本不等他们回话，就把已经有些站不住了的宋自然往电梯旁的楼梯口带，一边手脚麻利地掏出了自己包里的药交到了宋自然手上。

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船锚一样，宋自然飞速地夺过了秦川手中的吸入剂，打开气栓按住喷口就将吸入剂里的气体尽量往肺里吸入。

吸了两三次之后，那种呼吸不上来的不适才终于消退了下去，因为发病收缩痉挛的气管夜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形态。

“好了我没事了，师兄我们赶紧走吧，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宋自然将吸入剂又丢到了秦川手里，三两步就哼嗤嗤跑下楼去了，秦川赶紧跟上——他们已经到三楼了，两层楼并不高，走路还比较快。

他们一走出大门，门外就已经有车在等着了，宋自然麻利地上了车，还不忘催促司机开快点。

“真没事了？”

秦川坐在副驾驶，转头看了看刚刚发病脸色有点苍白的宋自然，眼里还是有些担忧。

“师兄又不是没见过我发病，只要症状缓解了我基本上就没事了，放心吧。”

宋自然笑着回了秦川的话，然后伸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工作计划表看了起来，很快就进入了三味境不再听秦川唠叨了。

好在后面的签售会一切都很顺利，从晚上九点钟一直到了十二点才结束，宋自然除了手有些累、脸部笑的有些僵硬以外，倒也没什么别的事情。

坐在椅子上点开微博看了看今天粉丝们在自己微博下给自己发的现场照片，宋自然挑了几个粉丝的回复一一耐心回复了，然后才关上了手机拿上自己的公文包就准备回家。

刚走了没几步，就被秦川给叫住了。

“小宋，今晚别回家了，就在酒店住下，我给你订了房，这是门卡，在1714房。”

宋自然有些疑惑地接过了秦川手中的门卡，一脸疑问地盯着秦川给自己一个解释。

“下午接到一个通知，说明天晚上在个酒店里还有一个文轩公司的酒会，想要邀请你参加，他们公司的总经理陈轩好像是特别喜欢你的书，他说你只要去了，就能给我们出版社一个大单子，这么划算的买卖，我肯定不会放过的。”

“所以，你就把我卖了？”

宋自然挑眉，眼中却没有愠色，他在等着秦川给他好处。

“嘿嘿，那是，等生意成了我给你免一周，不，一个月的更新！怎么样？”

宋自然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拿着房卡就转身上楼了：“成交，对了，让人给我送套换洗的衣服过来。”

秦川早有准备：“早就送到你房间了。”

到了17楼，宋自然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刚好看到了一个人正在走廊里刷卡开门的身影，光是从侧面就能看出男人的高大伟岸，还有浑身散发出的成熟冰冷的气息。

总觉得，有些莫名地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