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一個小時過去了。

蔚九夏感覺好像是在做夢。一切發生的太突然，竟有一絲錯覺，不真實的感覺油然而生。

蔚九夏成了非藝術生中專業水準最高最有前途的學生。這種名號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會像是中了五百萬一樣遙遠卻又激動吧。

不可否認，九夏真的很喜歡畫畫。

還是國中生的時候，輕鬆的初一是九夏文化課和藝術課雙雙滿貫的日子。忙碌的初二，因為放不下，所以藝術課依舊在堅持。到了焦躁的初三，大家都在衝刺，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蔚九夏一咬牙，選擇拋棄藝術課，最終考進青川三中。

青川三中在家長們的眼裡就像耶穌對於基督教的存在一樣，高大而神聖。而楊鎮這樣平凡的小鎮，卻在同一年出現了兩個考入青川三中的孩子，寄託越好，蔚九夏的壓力更大。

她不知道陸瑤是否和她同一感覺，可看起來陸瑤卻很輕鬆。蔚九夏特意想了想，她和陸瑤兩個人一樣卻又不一樣。蔚九夏是憑著文化課成績，而陸瑤，則是藝術生。本質上的區別讓蔚九夏的壓力更加沉重。

宋向月還在一旁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蔚九夏聽著有些煩躁，卻不好開口，只能皺眉沉默。陸瑤已經回到她的六班了，可蔚九夏卻還是擔心。

她不是什麼天才，也沒有天賦。她很清楚未來有多麼沉重的壓力等待著她，如果重新撿起藝術，那麼文化課呢？這是她第二次覺得，時間如此不夠用。

「九夏，想什麼呢？」蘇念很溫柔的開口，聲音很低，幾乎被旁邊興奮聊天的宋向月和丁欣芯淹沒。

蔚九夏搖了搖頭，報以一笑：「沒什麼。」

她還是這樣沉靜的性子，話不多，卻懂得如何安慰人，將自己劃以安全。

「別太擔心了。」蘇念說話有些模稜兩可，蔚九夏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教室里沒了班導的影子，很多人都放鬆了許多。這節不算是晚自習的自習課還有兩分鐘下課，卻似乎提前到來了。

椅子有些涼，座位的樣子依舊是原來的樣子，蔚九夏坐了下去，卻有些沒理由的傷感。

嘆氣。

「怎麼了就嘆氣啊？」丁欣芯還是守規矩的，只是向後傾斜了身子壓低聲音問了句。

蔚九夏並不覺得這是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聳了聳肩回答：「我素描本丟了。」

宋向月忽然轉過了，蘇念嚇了一跳。她很豪邁的擺了擺手：「我還以為怎麼了呢，素描本沒了就沒了，再買就好了，你嘆個什麼氣啊。」

蔚九夏本來很鬱悶，可丁欣芯和宋向月你一言我一語聽著聽著竟然有些釋懷，她倒不是心疼買新本子的錢，只是對於素描本上存留了許久的畫而耿耿於懷罷了。

蔚九夏身後的季末，安靜到幾乎要讓人忘記他的存在了，聽到這裡竟略微皺了皺眉，焦點模糊的眼睛透露出一瞬的鋒芒。

真正的晚自習八點才開始。

不住宿的走讀生們已經回家，而住宿生們卻還要按照規定多上一節課，宿舍樓里哀嚎片片。

青川三中有一個不太公平的規定：走讀生準時放學，住宿生卻要在吃完飯洗完澡收拾好之後八點準時到班級參加晚自習。而走讀生因為已經回家，所以直接取消晚自習。

蔚九夏對於這個規定不是沒有反應，只是沒有其他人那麼大。她只是覺得抱怨也不能取消晚自習還不如趁這個時間幹些別的事來得實在。

晚自習課堂。

班導點完名字之後就離開了教室，原本安靜的教室變得熱鬧。蔚九夏看了看窗外，教室樓旁邊的宿舍樓在夜色襯托下，於喧鬧的環境中孤寂而立。

九夏愣了神，想像著此刻冷清的宿舍樓中會出現什麼。是飄蕩的黑色鬼影？還是不經意間路過的電流觸動了燈管？又或者看管宿舍樓的阿姨舉著手電筒來回的走動？

……

可能出現的太多了，蔚九夏回神，清了清腦子，卻感覺身後不對勁。慣性之下回頭，卻只能看到兩個空位。

沈之碩和季末不在。

哦對了，這兩個人和陸瑤一樣，都是走讀生，現在應該在自己家裡愉快的做自己的事吧。

真是的。

蔚九夏敲了敲腦袋，想這些幹嘛，和她又沒關係。

可是……

莫名其妙。

腦子混亂。

神經搭錯。

蔚九夏不自覺的想起，想起季末那一雙焦點模糊的眼睛。想起沈之碩總是笑著的臉。想起現在還在宿舍的那件被自己打濕的季末的白色襯衫。

還有，季末看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