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

宋北渚扑过去，将掉入温泉里的南渡捞起来。他双眼紧闭，双唇泛紫。恰似一瞬间枯萎败落。

谁敢相信？谁又能想象得到，千年山鬼没了灵力，没了任何可以保护自己的能力，等同于一只自己扳开壳的蚌。

“师弟！你没事吧？”

陈君涯从媚儿山顶御剑下来，看着紧紧将南渡抱在怀里的人关切地问着，却又不敢上前去。

宋北渚死死贴在南渡胸口，感受到微微的心跳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偏过头去，看着岸边的师兄，红着眼问：“能不能不杀他？若你们要杀他，我便拼死又或者与你们反目成仇也不会把他交给你们的……我自己的人我自己渡，渡不了……渡不了，我就陪他去死。”

陈君涯一怔，心道这师弟被迷得五荤八素的，这么大的杀父仇人摆在这呢，他不仅不杀，还要救他？！陈君涯上前几步，神情严肃：“师弟，这可做不得，你要知道他是妖，妖是什么？妖吃人害人，无一例外，你知道你如今说出这些话来，若是被师父听了去，会有多难过？”

“可是师兄……我爱他。”

我爱他。

所以他是妖我也不管了，我知道我自己成不了什么救世主，成不了什么威名远扬的道长，我只是想着，救救眼前的人吧。我救救自己的爱人吧。

至于父母、至于师兄的仇，也要他活着，我才能报。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说什么混账话？！”

宋北渚闻声抬头，冷冽的银色剑锋在月光下很是阴森，劈下来时他将南渡抱得更紧将他从眼角刨出一个大坑，湿热的鲜血立马渗了出来。

宋北渚捂着眼角，呼吸急促起来，寻着劈他的人看去：“师父。”

“你下山的目的是什么？好好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历练，捉……捉山鬼。”

他又紧了紧怀里的人，放开手，紧紧搂着怀里惨白的人。

“那你如今又是干什么？！”

“师父！够了！师弟……师弟只是一时糊涂，你莫要责罚他了！”

陈君涯拦住周枫狸的剑柄，又朝宋北渚递眼色让他不要再护着南渡。

“师父……”

“你们捉南渡，是要杀他吗？”

宋北渚顿了良久，颤着声音问。

周枫狸一怔，静静地看着宋北渚，很是恨铁不成钢。

“不杀——要留他祸害人间吗？”

“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师父，你相信我，”宋北渚在温泉里向前走了好几步，满脸哀求，“我会帮他的，我会让他变好的……别杀他……求你……”

“宋北渚！你看看这周边断手断脚的尸体，你告诉我他会变好！你被山鬼彻底迷了心智了吧？！好啊，我这就给你打回来，让你好好听听你在说什么！”

“师弟！”

陈君涯挡在宋北渚面前，生生挨了周枫狸一掌，后滑好远，差一步就掉进了温泉里。

“好，”周枫狸揉了揉眉心，收回剑转过身去，不想再牵扯，“不杀也行，我带回道观度化他的凶性，将他彻底炼化，化作普通人，再将他交给你，如何？”

“真的？！”宋北渚欣喜若狂，眼泪还挂在脸上，就咧开了嘴。

“真的。”

“师兄你听见了吗？”宋北渚又转向陈君涯，想要认真确认一遍。

“真的！师弟，还不谢过师父！”陈君涯瞧着火焰的气息消减，也连连应和着，衣摆残破的地方扬了起来，宋北渚也只是匆匆一瞥，便连声应着师父。

“那我跟师父回去，这就回道观，去度化南渡的凶性！”

宋北渚爬上岸来，将自己的道袍披在南渡身上，裹得严严实实，一丝不露。

得让他先活着，变成好人，再带他去人间走一趟，看他的悯善之心，看他为恶事哭泣，也算积了德，也算报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