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鱼死网收
小说: 重生之翰林风月 作者:扶风浪笑 字数:2140 更新时间:2020-01-15 21:26:18
若是普通的鱼,死了也就死了,不过是后宫里意见稀松平常的事。
但那条橙脊金尾的锦鲤是赵奣生辰那天官家送给他的。这小孩原先一直惦记着东宫的海东青以及宋晏白,那之后总算将他的注意力转移了开去,天天守着他那尾极漂亮的鱼儿。
为此上元日官家还特意派人打造了一个晶莹剔透的鱼缸——是一整块琉璃烧制雕琢而成的,比面盆还大——琉璃在宫里见得也不少,但到底算个稀罕物,能给一条鱼用上,自然可见官家对于鱼的主人的宠爱。
而这条锦鲤死得却是颇为蹊跷。
前日里大清早的,它突然从缸中跳了出来,猛力地在地面上蹦跶翻转,吓得宫人们连忙小心拾起放回水中;但没一会儿,它又一跃而出。如此反复,它终于把自己那脆弱的生命给折腾没了。
死时通体发红发干,腥味极浓,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烤熟了。
众人莫不惊骇。
其中自然要数㕆泽宫的淑妃娘娘最是寝食难安,且惊且惧。
赵凛侧目旁观半晌,终是问道:“母亲知晓什么内情?”
淑妃仓皇一瞥,又立刻垂头,讷讷道:“我不知道……不知……”
“母亲!”赵凛咬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此刻只有你我二人在这儿,你有何不能说、不敢说的?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抑或你到底做了哪些事?”
听到最后几个字,淑妃蓦地呼吸一滞,极是心虚地撇开脸颊。
赵凛勃然大怒:“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什么都不要做?!”
淑妃登时眼眶一红,哽咽道:“太迟了……那日你与我说话之前,人已经送给卞家了。”
“人?何人?”
淑妃颤声道:“一个女人。”
她此时也不敢隐瞒,从合欢散到锦鲤之死,无论巨细尽数吐露。听她说完,赵凛的面色越发阴沉下来,着实是怒极了,对着母亲都发作不出来,最后全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母亲啊,你何其糊涂?合欢散是死物,人却是活的,一旦东窗事发,那卞珑月翻脸不认人把合欢散一并推到你身上不就成了吗?如今卞氏母子盛宠之极,你说父皇愿意相信谁、袒护谁?”
“那、那该如何是好啊?”
赵凛沉思片刻,缓而轻地吐出三个字:“宋晏白。”
但他不能直愣愣地冲到东宫说想要勾引太子的女人是从我娘这儿去的,赵昂就是再傻也不会放过他吧。
更何况赵昂现在已经不傻了。
他扭头问楚黎:“太子怎么忽然就心智如常了?”
楚黎村道:“或许并非‘忽然’,若真是如此也就罢了,最怕他是悄无声息地恢复过来,再蛰伏起来,伺机而动。”
不过他们还未找到机会与宋晏白说话,太子倒先行找到他们二人,开门见山道:“那女子已被本宫安置起来了。”
赵凛心底多少有些惴惴,但面对着太子他又有几分拉不下脸的纠结,最后还是楚黎看出他的尴尬,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既然事已至此,不知此后意欲何为?”
赵昂浅浅一笑:“人可以还给你们。”
赵凛蹙眉,这厮能这么善良?
赵昂于是又道:“当年阿白欠下楚黎一个人情,不知一个女人够不够还?”
言下之意,他将楚家从此事中择出去,恩怨一笔勾销。
楚黎把蠢蠢欲动的赵凛按在身后,深深一揖,道:“全凭太子殿下做主,楚家子女从今往后定然洁身自好。”
赵昂微微挑眉,道:“如今你已能在楚家作主了?”
楚黎没有正面回答:“尚能做些决断。”
赵昂点点头,不再追问。上辈子楚黎一直在他身旁,他自问还算了解此人。
也正是因为知道对方是个忠心的人,赵昂便也明白了这辈子用不着费心思拉拢他,东宫不需要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主儿。
不过多年后楚黎到底还是受到了重用,那时他已是忠君的臣子。
东宫不需要他,朝廷需要。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但说眼下,淑妃勉强可以安心,过了会儿又忍不住问:“太子总不会口蜜腹剑吧?”
赵凛瞥她一眼:“应承您儿子的可能是假,但不至于欺骗楚黎,您就放心吧。”
淑妃若有所思道:“太子对那宋二倒是颇为珍重。”
赵凛立刻皱了眉,冷声道:“母亲,您最好不要揣着动他的心思,也别想着拉拢他。”
被戳破小九九的淑妃一时间有些难堪地撇开脸,讪讪地保证一定远离淇奥侯府。
而那厢心情舒畅的太子殿下回到肇毓宫,便见宋晏白背对着他给海东青喂食。
小圆儿看到他,趾高气扬地甩了甩脑袋,在宋晏白的袖间蹭了蹭。
赵昂直接掼过宋晏白的腋下把他架起,两手再往下一移,箍着腰把人给搂住了:“小圆儿都多大了,还喂呢?”
“松开。”宋晏白拍了拍他的手,不过并未真的要挣脱开来,“不喂它,难不成喂你?”
赵昂便一咧嘴笑得格外灿烂:“我觉得可以。”
守在门外的绿舒不由干咳一声,嗐,没眼看!
宋晏白耳朵尖儿微红,用手肘把人推开些,道:“说正事,小皇子那锦鲤是你让人弄没的?”
赵昂两手一摊,不置可否。
“死成那模样是用的什么法子?”
赵昂闻言倒是乐了,转而反问道:“你可知赵奣是怎么来的?”
宋晏白有些讶异地睁大眼睛:“不是吧,这么狗血?”
赵昂挑眉:“嗯?”
“没什么,”宋晏白摸了摸鼻尖,把对方明显要歪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你想怎么做?”
赵昂其实早已习惯于他偶尔冒出的奇言怪语,只是觉得他乍然受惊的模样挺可爱的,便一直佯装无知。
“不做。”赵昂轻轻掐了把宋晏白的耳垂,笑道,“我不做,总有别人会做。”
他口中的“别人”,不太巧,正是他爹。
“你看清楚了,是合欢散毒死的?”
段月呈弯腰曲背,略略递肩,道:“那鱼浑似灼烧至死,眼珠灰白;琉璃缶中的水也泛着极淡的樱色,嗅之则有梅甜之气。错不了。”
赵衎神色莫辨,过了许久才问道:“卞家近来如何?”
段月呈答道:“先前且猖且妄,这两日倒老实不少。”
赵衎起身走到窗边,觑目望向前方的花架,须臾之后,慢悠悠道:“既是这般,便早早收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