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别的男人做了。”

“你可真令我恶心。”

“谁让你以前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所以摔下来的时候，你就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被万人唾骂，被万人践踏！都……不为过。”

“千人骑万人操的婊子。”

不，不……我不是……

我没有！

安清怨猛地蹬脚，赫然睁大了眼睛，病房里没温度的灯像一只嘲笑人的眼睛，悬在上空一动不动。医院的消毒药水气味慢慢让他有了活着的感觉。

他张开嘴喘着粗气，每一次都疼得他要命。

没死成啊。

安清怨闭起嘴巴来，用鼻子艰难换着气，偏头才感觉到看到姜自寒握着自己的手，睡得正酣。

难怪又做噩梦了呢，他在身边呢。

安清怨慢慢平复下心情，努力把手从姜自寒手里抽回来，侧了身，他不喜欢平躺，不，他以前是喜欢的，可姜自寒总能用最传统的姿势，让安清怨感受到最屈辱的绝望。

死都死不了啊。

安清怨将头往被子里塞了塞，死不了啊，死不了啊，他想着，伸手拔掉针头，没去捂，针头扎的地方高高鼓了起来，带着暗青，张牙舞爪蔓延开。

胸前的绷带绑得很紧，安清怨找到接头处，一圈一圈绕开，每动一下，他都差点要立马死掉，胸前的痛楚让他每动一步，都抖个不停，都要狠狠吸一大口气，才有精力接着去寻死。

被针缝过的伤口处还正是红艳艳一片，安清怨呆滞的目光又亮了起来，满是沉迷看着自己的伤口，一下又一下拂过，照例低低感叹伤口的漂亮。

“不疼了，不疼了……安安不哭了……妈妈给你贴创口贴，痛痛飞走哦。”

“妈妈，我会死吗？”

“安安永远都不会死哦，要一直一直陪着妈妈。”

安清怨的手停在了胸前，眸子慢慢恢复了清明，压在喉咙里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冒了出来。

少年的安清怨，对活着的生活充满向往，二十岁以后的安清怨，极度渴求死亡。可连死，他如今都再也做不到了。

他不配。

“安清怨！”

这么一大声吼，病房外的人都被唬得愣在外面，侧着耳朵想听听里面怎么了。

姜自寒扳过安清怨的肩膀，将他死死摁在身下，看着安清怨胸前被拆开的绷带，扬起的手在安清怨惨白的脸上留下了鲜艳的巴掌印。

啪得格外刺耳。

其实打得不重，只是跟在他姜自寒身边两年，他再怎么气愤，也从未出手打过他，今天这巴掌，在安清怨脑海里仿佛响了半个世纪。

“你干什么……你又要干什么……”姜自寒颤着手将绷带拉起来，手忙脚乱捂在安清怨伤口上。

安清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姜自寒，看着红着眼幼稚可怜的姜自寒。

可怜得要命。

明明这么恶心自己，却又要装作一副爱得深沉的模样，做给谁看呢？

我吗？他自己？

“你说话！”

姜自寒弯下腰，狠狠盯着安清怨，企图从安清怨空洞无神的眸子里寻到点什么，那瞳孔里，却是连自己都映不出来了。

窗外的风越了进来，撩起了窗帘，磨在墙壁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房间里静得出奇，姜自寒维持姿势不动，就那么盯着安清怨，安清怨一句话都不说，被压得太用力，鼻尖都是倒吸气的声音。

“你要我说什么……”

安清怨眼睛睁得涩疼，动了动眼睛，裹着浓浓的鼻音开了口。

“随便说点什么都……你别，别不说话……”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

姜自寒先松了手，将被子拉了上来，好好盖严安清怨的脖颈，顺手摁了呼叫铃叫医生，又起来拿了一块热毛巾来，从被子里拿出安清怨的手来，捂在了他暗青的手背上。

“你睡五天了。”

“我扎偏了，要不然就是死五天了。”

姜自寒要说些什么的，被医生进来的声音打断了，他滚了滚喉咙，低头看着安清怨青肿的手，若有所思。

安清怨看着进来的医生给自己重新缠上绷带，重新在另一只手上扎入吊针，冰凉的针水往血管里直钻。

利索处理好，朝姜自寒打了招呼立马消失在病房里，又只留得他们两个人。

“安清怨，”姜自寒伸手慢慢抚着安清怨瘦弱的骨节，一下一下，赤红的眼睛里流出泪来，滴在了安清怨手背上，一滴一滴，流个不停，“再寻死一次，我让你父母陪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