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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狄丽娜之死

      温别推门进去,看见艾尔伯塔坐在书桌后面,灯光像个放荡的女人亲吻他的眉毛,嘴唇,还有手指。而嫉妒和懦弱将他包围。   “上校,要是我和你上床,你会喜欢我吗?”   艾尔伯塔一如既往的冷淡。   “有可能。”   温别深深吸了一口气,绞紧了手指。像是做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决定,说道:“我决定要和你上床了。”   艾尔伯塔暂短的思忖后,矜持又高贵地挑眉:“谢谢。”      小可爱执着受x冷漠强大上校攻

    第一章 暮色小镇

    小说: 阿狄丽娜之死 作者:季厘之 字数:3855 更新时间:2020-02-07 05:16:07

    这是一个春天的夜晚,积雪融化后,草木敞开了胸膛迎风招摇,小镇的一面是群山,从山腰起,常年萦绕着一层吹不散的雾气,没有人知道这雾是什么时候来的,或许在8月最炎热的那几天,西岸的海风会越过崇山,给太阳露脸的机会。可大多数时候,是一片无人问津的山脉,而山下的小镇,也像那片山峦一样,长时间被遗忘在联邦的核心治理之外,他就像一颗被不小心丢进了墙壁缝里的种子,谁也没想到这种子可以克服黑暗和贫瘠生长起来,甚至还有模有样地建立了社区,学校,医院。

    镇上的居民,一半是遵守联邦宪法的本地居民,他们祖先就在这里开荒,后代也秉承了这勤劳的美德居住在这里,还有一半,则是来自大洋彼岸那片战区的难民,人口从两千到了五千。与此同时,基础设施也在州政府的调控下完善起来。镇上的新校区修葺完成,学生们有了新的篮球场和科技馆。学校在今天举行了开学仪式,还邀请了慷慨的捐赠人来发表演讲。

    而现在,校园已经如一头沉睡的蓝鲸,连呼吸声都隐匿在海平面以下,这座宁静小镇上,称得上是唯一热闹的去处——一间名叫“文艺复兴”的酒馆。

    酒馆里常常人满为患,顾客以男性为主,毕竟这是一个可以暂时不用面对咄咄逼人的上司和斤斤计较的妻子的好地方,况且还有年轻又善解人意的卖酒女郎。只要你点一杯酒,她们会极大地满足你的虚荣心。可以说出从妻子的嘴里花100个联邦币也听不到的好话。

    总之,这间酒馆的生意就跟它的名字一样生意繁荣。

    “两位的酒和小菜,慢慢享用。”

    清脆而甜美的声音像是清晨空谷里的第一声鸟鸣出现在嘈杂的酒馆里,没有人可以不在意她的,当你的目光从酒桌上向上看,就会看到这位黄鹂小姐长着一张十分有魅力的脸,就算去参加州选美比赛也毫不逊色,只是她比起电视上光鲜亮丽百般雕琢的女人来说,那双像巧克力似的眼睛并没有被五颜六色的包装纸抢去了噱头,她一头卷发到腰,只是如今为了工作方便,用一个普通的橡皮圈扣住了也许在调情时会显露的加分项。她的腰很细,从侧面看过去,那古板的红色围裙带子在饱满的屁股上打了一个潦草的蝴蝶结,就像一份廉价却美妙的礼物。

    她照顾的这一桌是两位男士,两位都穿着衬衫,只是很明显可以看出差别,在她身侧的那位,是一个报社的记者,他有着一副大家想象中都有的记者的小气的面孔,好像你得罪了他,他会在报纸上用一幅特大版面来记录你的不当语言,也许会扯上数十条罪名来挽回他可怜的自尊,如果他有这个权力决定报纸要登什么的话。而在这位小可怜记者对面,则坐着一个相比起来,要顺眼得多的男人。就好像你刚走过了垃圾长,忽然前方豁然开朗,是清风扑面的宽阔树林。

    那位男士的衬衫袖子卷到了手肘,领子是熨过的立体,尽管在衣服上找不到明显的标牌,但阿狄丽娜可以断定这件衬衫值她一个月卖酒的工资。

    “您看起来很眼生,要是这个小镇上有您这样气度的男士,我一定不会记错的。”

    那位男士褐色的眼睛饶有趣味地眯了起来,显然常常听到这样的话。

    只是他还没张口,寒酸的记者就率先催促道:“够了,不要暴露你的无知了,这可是位大人物,没必要向你解释这么多。”

    “阿农,你的脾气可真不好,你应该来一点镇静剂而不是一杯白兰地。”

    阿狄丽娜掩着唇发出嘻笑,朝那位大人物看去一眼,像扔了个漫不经心的小勾子,转身去了吧台。

    霍根直到看见她掀起帘子走进了后厨,才看向这位自以为是的记者,眼里有几分扫兴。

    这间古老又热闹的酒馆,闹哄哄得像个发i情的马厩,前一天晚上他还在市中心的顶层大厦上参加一场有趣的派对,第二天就被他的父亲派到了这个偏远的镇上来参加一场无聊至极的小学开幕式,不过是捐了一栋科技楼,而傍晚他还要接受一家不入流的报刊采访,内容也不过是一些循规蹈矩的感恩戴德。那报刊派了一个榆木疙瘩来浪费他的时间。可惜他还要继续这听这个记者用像劣质饮料一样的语句吹捧他的父亲。也许他该记下来回去讽刺那个老头的英明形象已经深入到了国境边缘的一个山区小镇。

    酒馆过三个街区,走到尽头的两排红墙低矮房屋,路灯渐次亮起,一只运动鞋走上台阶,惊动了一只在喝水的野猫。他的身影像一尾在鱼缸里麻木的鱼一样隐入了其中一间屋子,一分钟后,一盏黄色的灯光从小小的窗户里透出来,窗帘被拉上,一个身影落入了椅子的怀抱。灯光怜悯地落在他营养不良的棕发,疲倦的眼皮,还有略显干燥的嘴唇上,仿佛在如白瓷的皮肤上刷了一层朦胧剔透的釉。

    温别睁开眼,灯光从他的眼睛里像水一样洇散开,他发了会呆,从藤椅里站起来,走到了嵌入式柜子前拿出一枚椭圆形的盘子,这种盘子在饭店随处可见,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是边角上有一个磕碰的口子,把从小吃店打包回来的青椒牛肉盖饭倒进盘子里,又从半人高的冰箱里,拿出一瓶西瓜味的冰汽水,走了三步,又回到了那把米色藤椅上,易拉罐打开的声音震动了细小的灰尘,西瓜和糖精的香味飘散开来,从空气里进入到了食管里,二氧化碳在胃里跳舞,板了一整天脸的温别终于露出了一丝松懈的神情,灯光重新落入了他的瞳孔里。

    皎白的月亮独自巡逻着这起伏的城镇。一只麻雀停在了屋顶上,豆子般的眼睛转了两下,又扑扇着翅膀飞进了树丛里。

    玻璃门哗啦打开,新鲜的空气一下子冲进肺里,打散了酒精的灼热,这时他们会暂短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然后感叹今晚的月色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朦胧美,然后和身边同样酒足饭饱的人说道:“你瞧,今天的月亮真是与众不同。”

    但可惜过不了多久,他们的好兴致就会被打败,因为妻子还是那个妻子,上司也还是那个上司。

    不像月亮可以因为一杯酒精从冷冰冰的修女变成了热情奔放的招待女郎。

    阿狄丽娜将托盘和酒杯拿到了后厨的水槽里,水槽像个张大嘴巴的怪物吞噬着这些垃圾。阿狄丽娜戴上手套,开始洗杯子和碗碟。

    她做完这些,又把两个半人高的装满了食物渣滓的垃圾袋扎紧,拖到后门的垃圾桶,有一辆格格不入的豪车停在了巷子的隐蔽地方,车子旁边有一点火星忽明忽灭,极淡的烟味飘过来,阿狄丽娜远远地看了一眼,又回了酒馆,她可以下班了。

    灯光熄灭,温别拉开了一小截窗帘,玻璃窗上贴着细小的飞虫,月色优雅地提着裙摆走进来,坐在窗台上,看着奇怪的人类是怎样睡觉的。

    温别双手拉住了被角向上,遮住半张脸,这座总是看不见太阳的小镇,月光便充当了万物生长的安慰剂,也包括像温别这样的人类幼崽,他在心里默默地开始数数,从一数到一百。

    他没数到一百,就进入了睡眠。

    他来到一个地方,灰色的天空逼仄而压抑地笼罩着这座可以成为废墟的城市,脚下是破碎的道路和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残骸。白色和灰色的人影来来去去,很匆忙,也很沉重。

    温别知道这是哪里。

    是他曾经待过的地方,在东部战区边境建立的隔离地带,这里只准进不准出。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尸体被白布包裹,扔到坑里焚烧填埋,温别的父母就是这样死的,他们和陌生的尸体堆积在一起,仿佛是养殖场里检疫不过关的禽类。这座城市原本是国界线上繁荣的通商城市,在敌军飞机在上空洒下无数的鼠疫病菌后,整座城市陷进了战争和病菌的地狱,而好不容易收复失地的联邦,却面临着一个衰微的城市,他们十分迅速地建立起了隔离墙,试图控制病菌的蔓延。在基地的墙上,用鲜红的字写了一位诗人的名言:“我们只有献出生命,才能得到生命。”

    温别就待在序号59的帐篷里,帐篷里还有七八个和他年纪差不过的人,但他们几乎不讲话,彼此都戴着口罩,护目镜,战争和疾病捏紧了他们的喉咙,谁也不会去在这里认识新的朋友,就好像谁也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落到自己头上。

    他们不准离开帐篷,除非要上厕所,可以去重重消毒和戒备的移动公厕。

    温别慢慢朝自己的帐篷走,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好像是灾难来临前动物的预感,脑海里好像响起了一声尖锐的警报,但他的身体跟不上突如其来的撞击和裹挟,一把钳子抵住了他的喉咙。对方的体温很高,喘着粗气,可能发烧了,更可能是一个从病房里逃出来的染疫病人。

    也许他已经无药可救,或是愤世嫉俗,所以要拖一个人一起下地狱。刚好遇上了温别。

    全副武装的军人和医生包围了他们。

    “立刻放开人质,举起双手。”

    枪口比寒风更冷,他像个被野兽按住的猎物,而那些猎人即将要猎杀野兽,他们也不会对一只兔子表现仁慈。

    温别的视角变成了一个旁观者,他看见周围数十名军人拿着枪随时准备射击,又看到了“温别”的惊恐又僵硬地瞪大眼睛,虽然戴着护目镜和口罩,他每天都在为死亡做准备,但当死亡真的逼近他的那一刻,求生的本能还是占据了全部。他发抖,战栗,求救。

    而温别背后是一个胡子拉碴头发如同挂面的中年男人,他面庞通红,双眼充血,像是一头受到激怒发狂的野兽:“我要出去,医生不救我,我不能在这里等死,别以为我不知道,因为你们这些只听联邦命令的愚蠢医生和冷血军人,所有人都会下地狱——”

    “你冷静一点,你手里的人只是个孩子,想想你的孩子,你不该这样对他。”

    一个医生站在军人的队伍里,大声说道。

    “我的孩子?不用提醒我她已经被扔进了那个万人坑里。”

    他狠狠地拧着眉头,声音像是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同时手掌用力地绞着温别的手臂。

    “听我说,没有人希望死亡发生,所有医生都在努力和死神对抗——”

    “没用的!除非你让我出去!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否则我就杀了他。”

    “你不可能离开这里。”

    为首的军人冷酷地说道。

    一阵寂静的风吹过人群,像是最后的一丝光芒熄灭,太阳坠入了地平线。

    就在温别认命地闭上双眼时,一个红点轻飘飘地滑过了温别的瞳孔,落在了目标上。

    宛如死亡的印记。

    他看见为首的军人下巴轻微地偏转,几乎难以察觉。

    “砰”的一声,仿佛西瓜从十九楼砸到水泥地上,禁锢松开了,温热的液体和组织溅到了耳朵,脖子,温别像一团烂泥匍匐在地上。他觉得自己也成了一块飞溅的肉块。

    只稍偏一寸,或是挟持者退一步,死的人就会变成温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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