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楠九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申川想说，我如果不这样，又能怎样呢？我不能回头了吕楠九，我只能这样走下去。这点伤对我来说根本算什么，如果这一刀能抵平安所受到的伤害，我宁愿满身千疮百孔。

我宁愿，就死在多纳里，永远都不曾踏入海城。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静静得看着吕楠九，张着嘴大口呼吸，一句话也说不出。

平安只觉得自己恍如做梦一般，他想，或许我当时在新加坡救下的，只是一个跟申川长得很像的人。他们真的太像了，我一时心急，我忍不住，然后我救了他。

申川身上本来没有伤口，现在因为他，反而多了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那把匕首好像不是扎在他身上，而是扎在平安自己身上。

他忍不住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什么都没有。

他痛苦的哀嚎一声，无助的看向已经走进来的叶保琛，哽咽道：“老大！我生病了老大！怎么办，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叶保琛根本没空理他，瞥了一眼就看向了吕楠九和申川。

“是不是很痛？别害怕，我现在就带去把它拿出来……”

吕楠九说着，伸手就要把申川抱起来。

“都闹够了没有？”叶保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语气生冷，“是不是都需要去面壁室面壁十天半个月，脑子才会清醒？”

武成宇率先道：“老大，申川就是沈越川！他一直都在演戏！一直都在骗我们！就是他害得平安被简肃平那个畜牲伤害的！”

“是真是假，我自己会分辨！”叶保琛道，只看着吕楠九，“小九，你站起来，看着我说话！”

吕楠九纹丝不动，一颗心都在申川身上，没有半点动摇。

申川只摇摇头，手上又握紧了点，目光越过吕楠九，看着叶保琛。

二人对视，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什么即将呼之欲出。

叶保琛眼看着什么要冲破阻隔扑面而来的时候，申川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咬着牙，将匕首拔了出来。

腥热的血液喷涌而出，瞬间就溅了吕楠九一脸。

“啊！”那一瞬间的疼痛，让申川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手里的匕首哐当掉在了地上。

“申川！”

吕楠九这一嗓子喊破了音，在场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颤。

他不顾一切将申川抱起冲出了病房，血从地上的一滩，最后变成滴了一路，触目惊心。

“我……”申川眼前一片迷蒙，他看着吕楠九近在咫尺的轮廓，呢喃着，“这样……能不能证明……我不是……不是沈越川……川了？”

“别说话，求你了！”

他一开口，吕楠九就觉得自己也快不行了。

“你相信我的……是吧……”

“是……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你就是你自己，你不是别人……你是……你是独一无二的……”

“好……”

申川如愿以偿的闭上了眼。

只要这一次蒙过去就好了，申川这样想。平安的仇，他会给他报，他发誓。

手术室里，申川一直是半昏迷的状态。隐隐约约间，听见医生发出了一声疑问：“咦？他这个伤口不太对劲儿啊？”

他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看着医生。

医生看他醒了，便问他：“你的肩膀，是不是还受过别的伤？不然不可能会出这么多的血。”

申川镇定道：“枪伤，被子弹穿透了整个肩膀。”

“啧，这样啊，在国内持枪伤人可是重罪，你要不要……”

“在国外伤的，你别管这多了。别告诉别人这件事，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医生微微一笑：“好的，我尊重病人的隐私。”

止血后包扎了一番后，申川脱离了危险。

病房里就只有他和吕楠九。

吕楠九坐在床前摸了摸口袋，很想拿根烟抽，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挂着的点滴，问：“现在感觉如何？”

申川简单回答：“还好。”

“你太冲动了。”吕楠九握住他的手，“你不该这样伤害自己的，我说过，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会替你承担一切。”

“没用的，这件事，只能我自己来证明。”申川道，“武成宇已经示我为眼中钉，以后怕是我们都不能正常的相处了……”

“为什么不能？”吕楠九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你是我的人，谁也别想动……”

他话说到一半，终究还是没有那个脸面说下去，申川跟他在一起，已经被伤害了很多次了，他确实，没有很好的保护他。

“我对不起你。”吕楠九只能和他道歉，“我没有保护好你……”

“你不需要道歉，这和你没有关系。”

“为什么和我没有关系？”吕楠九疑惑的看着他，“你的事怎么会和我没有关系？”

申川坚持道：“有些事情的发生不是我们能够预料和阻止的，你没有错，不需要和我道歉。”

他理智的一丝不苟，语气正经的仿佛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从始至终，他的脸上没有起任何的涟漪，好像任何事情，都激不起他的情绪。

每个人应有的情绪，喜怒哀乐，好像在申川身上，不存在一样。

吕楠九突然觉得，自己从来都不了解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可是他明明就躺在自己面前，真实的存在。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他问。

“我从没这么觉得。”申川如实回答。

“可你也从来没有把我的倚靠当回事，不是吗？”吕楠九自嘲的笑了一下，“也是，你确实很厉害，能拆炸弹，遇事不慌不忙，所有困难都能游刃有余的解决，怎么会需要我呢？”

申川不解得看着他。

“这样的伤口。”吕楠九指了指他包扎的严严实实的肩膀，“寻常人早就晕过去了，不然就是痛得大喊大叫。你不一样，你一直都忍着，就拔出来的那一下，才叫一声。医生跟我说，在给你清理伤口的时候，你什么反应都没有，安静的如同一个死人，从头到尾，没有吭过一声。”

“有什么问题吗？”

“对，你一直都是这样，觉得什么都不是问题，根本就不需要在意。别人对你的关心，也变成了尴尬无用的存在。”

“可这确实不是什么问题。”申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这是问题吗？需要很认真的对待吗？”

吕楠九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问：“申川，你有认真的，看待过我们的关系吗？”

申川没有说话，就静静得看着他。

他一沉默，吕楠九内心积压已久的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了。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他问，语气冰冷，“你是承认了，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回事吗？我在你心里，就是可有可无的人，是吗？”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就像是吕楠九一个人的独角戏。

“你回答我！你说话啊！”他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申川仍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你要我说什么？”

“呵呵。”吕楠九被气笑了一下，“说什么？我问你话呢，你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不想回答？给我一个答复就这么难吗？”

再次沉默。

吕楠九只能在沉默中爆发：“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东西！申川，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我是你的谁！你告诉我！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这个人！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说！就我一个人在那里自我感动！难道我在心里就和街上那些陌生人一样！激不起你任何一点感觉吗？”

申川看着他这副暴怒的模样，第一次见他如此，意外的，他不觉得意外。

好像很早以前，他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吕楠九需要他的回答，而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感觉吗？有吧，每次亲吻和拥抱，都是有温度的，都是热的。这算不算？

可是吕楠九应该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如果说了，他可能会更生气。

可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这不是正常的吗？

看着他这样一副毫不动容的模样，吕楠九一脚踹翻了桌子。

巨大的声响，平常人都会被吓到，可是他看得很清楚。

申川仍旧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静静得看着。

看他生气发怒，没有阻止和安慰。

他把自己隔离在吕楠九的怒气之外，远远得看着，就像一个围观的人。

吕楠九终于知道他们之前一直以来的问题是什么了。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现在，这个问题爆发了，且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