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封信
小说: 阿狄丽娜之死 作者:季厘之 字数:2419 更新时间:2020-02-15 23:26:10
在证明无罪之前,坎门都不能离开这里。
而这个小镇,会开的起布加迪的人。
不,也许没有人会开这样一辆招摇的车。
所以,那个人只可能是——霍根。
雷斯警长一边回到办公室,一边拔打了一个号码给地检署,申请调查令。
那边很快就接通,然后雷斯警长简明扼要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提到了霍根的名字,然后等了几分钟,说:“希望你们尽快。”
但雷斯警长看起来却比打电话前严肃沉默。西落的光线透过玻璃,照在他粗糙的皮肤以及新冒出的胡茬上,他额头和眼尾上细浅的纹路因此显得更加明显而多了分平易近人。他的胸口别着的警i徽在夕阳里闪闪发光,温别不由自主地挺起脊背,但心情却不因此轻松几分。
地警署的办事效率很高,48小时之内,就给了伯纳德局长回复,是的。这通电话是从地警署的署长直接打到了伯纳德局长办公室那儿,而带来的消息并非是搜查令,而是一个宣判以及一份邮件。
上面写着:
阿狄丽娜·罗伯斯一案已进入结案状态。州法医鉴定科已经给出了最新的证明,死者是吸了过量毒品后溺水而亡。死者的尸体已于今早凌晨推去火化,她的骨灰择日便会有警察送回来,请伯纳德局长负责善后工作,地检署表达最真挚的安慰之意。
落款是:赛罗科州地检署,X年x月x日。
雷斯警长看着这张通知,嘴角一扯,把纸捏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满脸都写着“这他妈的什么鬼玩意儿”。
但任何人都知道,这不是一个胡编乱造的垃圾,而是一纸有法律效力的正式的文件。
温别把他扔进垃圾桶的纸球捡了起来,慢慢铺开。
再次阅读上面的字。
他的神情很平静,既没有愤怒,也没有羞耻。
要愤怒只是那些在乎罗伯斯的家人,而要羞耻的是,是写下了这个文件的人。
他只是一个小警员,在这场终止的案件里,扮演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
“雷斯警长,要把坎门放走吗?”
一个警员敲了敲门,小声询问道。
警长挥挥手,像赶一只苍蝇一样赶走了这烦人的一切。
温别下班的时候,把那张皱巴巴的通知和所有整理好没来得及发出的笔录都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虽然这样是违反规定的,但前提是这一场记录在案的案件,但是这些所谓的证词,都会和废纸一样扔进搅碎机,碎的彻底。没有人会记得这是一场谋杀。
三天后,罗伯斯一家为阿狄丽娜·罗伯斯举行了葬礼,因为死得不明不白,又因为解释的无力,这场葬礼一点都不风光,反而像头顶的乌云一样让人压抑。
温别代表警局去参加了这场葬礼,还有小镇上的其他居民,大家都听说了传言,也都知道了结局。
不论信与不信,谁都不会在死者的家属面前多说一句,就好像尘封的骨灰被永远埋进了地里,墓碑前却放着还沾着露珠的鲜花,牧师在墓前做哀悼,企图平息灵魂的怨恨,所有人都表情哀痛地听着这亘古不变的词,温别在人群里看见了坎门和叶塔,所有人在静默中接受了一条生命的离去,伴着眼泪,伴着同情。
一场大雨结束了这个普通的葬礼。
温别回到家,他唯一的一件黑色衬衫被大雨浇得透顶,他只顾及去了浴室拿了一块毛巾擦头发,就匆匆坐到了藤椅上,展开纸,拿起笔。
他要写一封信。
一封也许一点用都没有又或许会改变这一切的信。他斟酌着语言写下第一行,
——致联邦检察院总检察长:
……
他将自己所能知道的信息都写进了信里,又将证据誊抄了一份,再把那张地检署发下的可笑的通知一起放进信封里。
他要将这封信寄到联邦检察院,既然地检署的人不敢调查,那么联邦检察院一定会管。就像他们必须要听地检署的命令,而地检署必须要听联邦检察院的命令。
温别拿起伞,又冲进了大雨里,他走了很久才走到了镇口的邮筒,刚好碰上来收信的穿着绿色寓意的邮差。
温别把信递给他,他看都没看都放进了放水的包裹里。
温别问:“如果寄到首都,大概要几天?”
邮差说:“最慢七天,快的话三天就到了。如果你很急,可以派发加急件。不过那要加点钱。”
“多少钱?”
邮差比了两个手指头。
温别把钱给他,他就走了。
大雨下了三天,当小镇乌云散开时,街道上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管道工忙碌地修复积水管道,每到晚上,酒馆的生意又重新开始火爆,温别路过一次,就在玻璃门上看到了一张招聘信息。温别一直没有等到联邦的回信,他想最快此时信件也才到首都,而写信给联邦的人一定不止他一个人,就算每个州只有一个,那也够检察长看一天了,如果他运气好,那么就算检察长立刻恢复,也要等到三天后。
温别这样安慰自己。
在酒馆招到了新的卖酒女郎时,温别也受到了联邦检察院的回信,他满怀期待地回到家,打开信件,就看到了一张回信和一张车票。
他看到信的开头写着
——致温别先生。
本院已收到你的来信,鉴于此案件的复杂以及证据保存的不完善,恐怕有许多细节之处无法在信件里表明,我院秉承支持联邦宪法的尊严和捍卫联邦人民的权利的宗旨,真挚邀请你亲自来往检察院,协助我院调查,查明真相。
联邦检察院院长
费伯南
在信件的下面敲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印章,印章的图案是一个老鹰嘴里吊着一个天平,而老鹰的爪子上则抓着宪法。
温别又拿起了那张火车票,火车票的出发时间是明天下午一点半,从这里到首都的火车,大概要坐三天两夜。
而他到了首都,至少也需要待十天才能回来。
温别当晚就收拾了行李,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局长办公室和他请假,他的年假有20天,这次一口气拿出来,就像一口气把工资花光一样痛快。
他告诉局长自己要去探望一个亲戚,局长很痛快就批了假。
温别自从16岁来暮色小镇,从来没有出过小镇,但是他已经了解过了去火车站的路线。
他拎着一个20寸的皮箱到了火车站,过了安检后便在候车室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火车站的人并不多,温别有些好奇地看过去,有叼着雪茄看报纸的中年男人,有哄小孩睡觉的妇女,有躺在椅子上睡觉的流浪汉,也有穿着精致带着宽大帽子的贵妇人。
温别从口袋里掏出了怀表,怀表的一面是时间,另一面是莫蒂太太和他的合照。
等到时间将近,火车已经停靠站台,大家陆续登上火车,温别观察着火车的内部构造,左手边是一条笔直的过道,右手边则是一个又一个开放式的包厢,包厢里面有四张床,两两相对。
当然,也有座位的,而温别的票则是卧铺。
他找到了自己的床位,把行李箱推进床底。过了没多久,火车便发出一声尖啸的轰鸣离开了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