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否有一对夫妇前来就诊？”郑允浩将那对夫妇长相大致描述一番，赵大夫当然记得，那对夫妇听口音，不像本地人。郑允浩原想问那对夫妇住在何处，赵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二人望向秦依，凭着她狐狸的嗅觉，想来找出两个大活人并非难事，秦依耸耸肩：“郑公子可别太高看人家，人海茫茫，我连她贴身之物都没有，上哪里去寻她的味道？”

“那赵大夫可知，城中还有哪户人家妇人即将临盆？”金在中问道。

赵大夫思索许久，方缓缓道：“城东王老大家小妾，数月前曾因胎像不稳前来问诊，算着时日，还有个把月便该临盆了。”

王老大是十里八乡出名的船把头，长年出海，哪种鱼群何时出没，他门儿清，次次出海均能满载而归。他膝下育有三女，十分期望能有个儿子继承衣钵，这小妾肚子看模样应是个男婴，是以他分外重视，渔民多次找他出海，皆被他婉拒。

郑允浩金在中眼睛齐齐一亮，诚能令那小妾平安产子，届时请求王老大带他们出海，也顺理成章，当下问了王老大住处，递上拜帖求见。

王老大听闻又是道士，烦心不已，几月来，有不少浑水摸鱼者，自诩道行颇深，上门求见，他在海上与风浪搏斗三十余年，多少次险死还生，哪怕真有鬼神，他也只信龙王。

寻常人家供菩萨，江湖人士供关公，唯有他家堂中供着龙王塑像，一日三餐，顿顿好酒好肉。他坚信出海多年能安然无恙，全靠龙王庇佑，也相信龙王会保佑他妾室平安产子。

“不信邪？那还不好办？”秦依妖娆一笑，化作一缕青烟，附在一女仆身上。

郑允浩金在中阻拦不及，但见她回首朝二人抛个媚眼，便施施然入了府门。常人但凡受鬼怪附体，定有损福寿，然事急从权，二人只能事后再设法弥补。

是夜，王家尖叫声陡起，乱作一团，一老妈子称，王家的浣衣小婢灵素，半夜忽然对镜梳妆，她往镜子里瞧去，居然瞧见了一张尖嘴猴腮，长满毛的脸。她失声尖叫，两名家丁闯入，却见灵素好端端地躺在床上。

家丁以为是老妈子老眼昏花看走了眼，骂了两声，不多时，那老妈子又尖叫起来，这回，跑得快的家丁也瞥见，灵素屁股后面，还有条未及收回的尾巴。

王老大唯恐小妾情绪受影响，嘱咐人好生看顾，又拜了一晚上龙王，以为能消弭灾祸，天方露鱼肚白时，后厨上菜后，一盘好生生的板栗烧鸡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变作一盘血淋淋的活剥老鼠。

王家人惊魂不定，门童又来报，称昨日的两名年轻道人再次登门拜访。王老大不敢怠慢，忙请二人上座。

泠书化作穿山甲，蹲在金在中肩头，二人刚进屋，金在中装模作样地嗅了嗅，冲王老大道：“府上近日不太平，乃是受狐狸精侵扰。”

“狐狸精？”王老大虽然有几方妾室，为人倒还算检点，从不拈花惹草，他学着金在中的样子猛嗅一气，也没闻到狐臊味儿。

老妈子听金在中一说，细细回想，那张脸确实像是狐狸，家丁也称，灵素作业未及收回的尾巴，确与狐狸肖似。

“这狐狸精已成气候，要降服她，还需贵府通力配合。”郑允浩见机抛出诱饵，“府上若有属鸡者，当回避。”

“为何？”王老大问罢，郑允浩白他一眼：“那还用问，狐狸是鸡的天敌，这只狐狸精想必就是循香而来，若是那位属鸡的家眷怀有身孕，则更要万分小心。”

“为何？”

“胎死腹中的婴儿，会产生戾气，狐狸食之，修为大增，换了你是狐狸精，能放过到嘴的美味么？”

王老大连连称是，他家小妾恰好属鸡，府中同属鸡者，另有两名家丁，一名婢女。

灵素已被关押在柴房，郑允浩金在中打门口望去，便见附在灵素身上的秦依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的尾巴，见到二人还抛了个媚眼，吓得身后的王老大魂飞体外。

二人佯作布阵，秦依自然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半柱香后，灵素悠然转醒，只浑身乏力，面色发白，金在中喂她一道符水，灵素喝下后，脸色方稍显红润。

王老大见面前这只死狐狸，心有余悸，忙差人将狐狸烧了，骨灰丢得远远的。那死狐狸，自然不是秦依本尊，她身为精怪，揪撮毛幻化成狐狸，偏偏普通人还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