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西疆的探子说过，西疆天寒地冻，寸草不生，冬日里雪深三尺，狂风大作，哪里比得上金德城里，朝歌夜弦之高楼，倾城倾国之舞袖？

他不愿说，恐怕心里怨着自己。

他涩着眼眶，直觉的身体上的痛爬到心里去，丝丝密密的又痒又疼。

宋寉埋着头看路，不知道后面情形，这时突然唤了声，“阿卿？你在听吗？”

他顿了顿，“是不是没意思无趣？”

金珂瞧着他绷紧的肩膀，坚毅的侧脸，笑道：“有趣啊有趣呢，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宋寉松了绷紧的神情，有些低低的道：“嗯，你记得应我。不然……我有些怕。”

柔软的表情出现在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脸上，让人有些有些心疼，金珂忍着冷汗，嗫嚅道：“你说的太好，我都想去了，一时忘了应你。”

宋寉想了想，“还是别去了，那里风大，恐怕你呆不住。”

金珂忍不住笑起来，“我说笑呢。你当真做什么？”

宋寉嗯了一声，抬眼看看周围有压倒趋势的山峦，层层叠叠的绵绵不尽，似乎要将他们两个穷途的末路人困死在里面。

他一面同金珂说话，一面观察山势，隐隐觉得天高地远，今日是出不去了。他不动声色，却慢慢加快了速度。

他刚刚有看，他们坠崖的潭正好是流水尽头，东边是上游，有山便有水，有水边有人，顺着往东走，总会到人烟稠密的地方。不过，此时看，道路遥遥。

他不担心其他的，只是，金珂肩胛骨处的伤口太深，早有发炎的趋势，耽搁不得。

他再急也不表现出来，突然想到，这上面便是皇家围场，按理离金德城不远，官道应该修在附近的。如此一想，他暗下了决定，换了一条偏路走。

其实这里就是荒野，哪有路？不过是宋寉看准了方向直走而已。没想到，这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竟然成了，他背着金珂直直跨过一座山，隐隐看到山路盘旋，这大概便是官道。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轻声道：“阿卿，看没看到？我们出来了。”

此刻已是夜幕即将降临时刻，金珂重伤，又一天一夜没有进食，早已是濒临极限，听了宋寉的话也没有多大反应，只虚弱的应了声。

宋寉继续走，临近官道时，突然听到了马蹄声和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宋寉心下一喜，却没有先出去，而是悄悄绕到一颗隐密的大石后，等到人近了，才发现是一众仆从模样的人围着一架马车。

那马车华美无比，扰是宋寉，一时也想不到金德城里有什么人能坐得这般阔绰。大车后还跟着七八来辆马车，马车上竖着高大的木盒子，看起来密不透风。装的货物？不像，谁家的货装的这么严密？这盒子又大又深，看起来不像装货的，倒像是……装人的……

他心下一凝，心里的警觉性陡然升起。背上的金珂突然轻哼一声，显然已经处于半昏迷中，他将人小心放下来，触碰那苍白的额头，烧起来了。

宋寉看着金珂虚弱的样子，终于下决定似的凑近耳边轻轻道：“阿卿，醒醒，有人过来，我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