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内时不时传来一声惨叫，被关在最深处那间牢房里的人睁开了眼睛，却是半点都动弹不得。手脚都被黑色的铁链扣了起来半吊在墙上，白皙的手腕已经红肿了起来甚至有些破皮了，渗出了丝丝的腥红。

楚云生看着自己身上已经被弄脏了的衣摆，茶色的眸子里一片冷淡，姝色的容颜与地牢里的一切都是格格不入的，就好像天生该在丝绸软垫上供奉的灵珠不小心掉落在了泥里，却也掩盖不住自身的光华。

地牢内也响起了脚步声，楚云生也没有抬头去看，依旧低着头看着变色的衣摆，白绸上的褐色是他掉落的已经干涸的血液。

门锁被打开了，楚云生看着那双绣着金色龙纹的脚踩在了自己已经脏了衣摆上，下巴被人捏的生疼硬生生的抬起来看着眼前的人。

因为韩书渊的到来，原本昏暗的地牢内亮起明灯，楚云生被那些光亮刺的有些睁不开眼睛，茶色的眼眸里渐渐的弥漫起了水雾，眼尾有些嫣红。

韩书渊看着楚云生的这副模样冷哼了一声，原本就冰冷的神色更是冷到了骨子里，看着楚云生就像是一只可以随时捏死的蚂蚁。

适应了一下光线的楚云生眸子的水雾散去了，看清了韩书渊的模样，那双原本熟悉的秋水瞳里倒映着自己此时狼狈的模样，看向自己的目光只能冷漠与蔑视，楚云生也知道他们如何走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一个成为了狼狈的阶下囚，一个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楚云生的心裂开了一道缝隙，一抽一抽的疼着。

“楚云生，你下毒给朕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朕不会中招吗？”生性多疑的韩书渊对所有人都防备着，哪怕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枕边人。

“草民没有…”是了，草民。楚云生做的不过是亲手给韩书渊奉了杯茶，韩书渊就中毒了，他就被剥夺了贵妃的封号贬为庶人关进了地牢里。

楚云生在地牢内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是为什么，他陪着韩书渊坐稳了皇帝的位置，现在是没用了吗？

“你当然会说没有，毕竟给皇帝下毒是诛九族的重罪。”韩书渊看着楚云生的眼睛说道，还特意加重了九族二字。白皙的下巴被掐的青紫，韩书渊厌恶的松开了手，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楚云生已经破皮了的手腕。这身皮子有多嫩他最清楚了，到了现在竟然都没有哭也是难得，韩书渊冷漠的想着。

“草民没有…”楚云生咬紧了牙关，身上的痛处多了去了，汇聚在一起疼的已经让人麻木了。他明了了，楚家家大业大助皇帝上位之后，就成了韩书渊眼里的虎，帝王的卧榻旁怎会允许有猛兽酣睡，爹爹的劝告可惜他没听懂，一心追着韩书渊付出了一切。那毒怕也是韩书渊为了除掉自己和楚家找的借口罢了，楚云生心疼的厉害，像是刀搅一般，此刻再看韩书渊竟然陌生的可怕。

楚云生的眼眶逐渐泛了红，韩书渊后退了几步看着楚云生，原本他对楚家还能容忍几分，怪只怪楚云生自己犯了蠢，不过也是因为楚云生的蠢才让他利用了这么久，甚至坐稳了皇位。

看着楚云生的姝容韩书渊心起了一点怜惜，若是楚云生一直听话他说不定还能给他几分殊荣，只不过可惜了，韩书渊的神情波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冷漠的状态。

冷冷的对楚云生说道：“若是你认了错，朕还能留你一条活路，毕竟你跟了朕这么多年了…”只要楚云生认了罪，楚家的兴灭不过是在一夜之间罢了，留下一个没什么用的楚云生是他最后的仁慈了。

“草民没有错…草民是冤枉的…”楚云生怎么会认错，那下毒根本就不是他做的事，人在天地间走一遭挣的就是一口铁骨铮铮的气，不是他做的他死也不会认的。只不过让他心寒的是韩书渊的冷漠与决绝，十几年的感情就当是喂了狗。

“现在你的骨头倒是硬了，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多久…”韩书渊甩手走出了地牢，不一会儿一个拿着鞭子的侍卫走了进来，看着楚云生倔强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对不住了，楚公子…”说完手里的鞭子就落在了楚云生的身上。

甩手走出去的韩书渊并没有走多远，在暗中注视着一声不吭的楚云生，看着他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心里一阵烦躁，摔了个杯子彻底离开了地牢。

原本已经麻木的身躯又开始剧烈的疼起来，带着层层叠叠的刺痛让人有些难以忍受，楚云生闭上眼睛咬紧了嘴唇，不过瞬间就破了皮，惨白的唇齿间却未泄露出半点声响，直到晕了过去。

身上的绸衣被鞭子抽的破烂了，白皙的皮肤上肿起道道发红的痕迹然后变得青紫狰狞起来，侍卫有些不忍了却也不敢停手，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尖声尖气的喊道：“哎哟，住手，住手了…”

侍卫认出来这个小太监是皇帝身边大总管的人，便立马收起了鞭子。

“这人好好看着，陛下说了没认罪之前不能死咯！”小太监的声音尖细一点不悦耳，却让行刑的侍卫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尊陛下口谕…”

“话带到了，奴婢得走了。”

“公公慢走…”

地牢终于安静了下来，小太监一路小跑回了皇帝居住的云栖殿，站在门口的大总管瞪了一眼乱跑的小太监。

云栖殿里头传来了声响，韩书渊心里烦躁的很，将手里的折子都丢到了地上，闭上眼全是楚云生倔强的模样，心里越发的气恼。

“小德子！”

“奴才在！”一直站在门口的大总管听见韩书渊的声音，连忙应声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冷冷的看了一眼之前跑回来的小太监说道：“咱家可没想到也有看走眼的一天，进去吧，陛下传你呐…”

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对大总管行了个礼，然后走进了云栖殿内，瞧着一地的凌乱也不敢随意乱看，恭敬的跪在了殿下。

“他怎么样？”韩说渊揉了揉额头声音冷淡的说道，像是不经意的提起的话题。

小太监哆嗦了一下如实的回答道：“回禀陛下，奴婢过去的时候楚公子已经晕了，还是没有改口…”

“哼…倔的很…”韩书渊说的是楚云生，知道他还活着心里的烦躁感减少了许多，他不该对一个棋子生出这么多的心思的，韩书渊睁开眼睛看着地上凌乱的折子。

“把折子捡起来，以后你就在跟前侍候着吧。”

“是…是…”小太监跪在地上将折子一一的捡了起来，恭敬的站在了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