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书渊不正常了，这是宫里侍候的人心里清楚的事情，自从楚贵妃死去后，陛下虽然有了新的嫔妃却从未临幸过，还时不时在云栖殿枯坐一宿，要么就翻箱倒柜的想要找出一副画来，第二天又恢复了平静，收拾宫殿的宫人要不是看着凌乱的云栖殿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

一路骑马直奔江南的扬州的韩书渊模样实在是有点可怕，跟在陛下身后的祝一甚至有点希望楚公子别被陛下找到。

楚云生扯了下身上的披风，被周围的荒草勾住了，今夏也伸手去解那些缠绕上来的野草，不远处的荒草动了动，楚云生看着还以为是只兔子，没想到是蹿了个满身是血的人出来了，凌乱的头发上还夹杂着不少枯黄干碎的草屑。

“救！救我！”话音未落便被飞来的一箭射了个穿透，溅起的血滴甚至落在了楚云生的披风上，白色的箭羽带着点点鲜血，楚云生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被杀掉，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甚至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公子！”今夏当即反应过来半搭着楚云生往外走去，不过眨眼的时间周围就多了一群手持武器的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两人。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今夏一眼就认出来，楚云生捂着胸口喘着粗气，眼里都是泪花让他看不清眼前的情景，也不知道有一个人手持着花羽弓走了过来。

“生生，你可让朕好找啊…”明明是最普通的话语，落在楚云生耳里犹如晴天霹雳一样，慌乱的回头去看那个拿着弓走近的人，眼里的泪水不断的涌出来模糊了视线，他不应该在这里的。

“放开公子！”今夏被人拉开了，还未长成的他哪里有军机营出来的人厉害，楚云生发觉自己在止不住的颤抖，那种湿冷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伴随着疼痛让人窒息。

韩书渊冷眼的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楚云生，黑色长发上粘了不少桃花的花瓣，红色的眼尾又有几分媚人的姿态，看着狼狈又害怕的楚云生，韩书渊半搂着人捻了他发丝间的一片花瓣。

闻见了韩书渊身上冷淡的檀香味儿，楚云生脑子里那根弦就断掉了，整个人又狼狈又害怕。满脑子都是他假死的事情被发现了，楚家要彻底完了。或许是绝望里突生的勇气，楚云生抓住了斜挎在韩书渊肩上的箭篓，直接往自己的脖子上扎去，锋利的箭头瞬间划破了苍白的皮肤，却怎么也下不去半分了。

楚云生抬头望进了韩书渊的冷眸里，楚云生哭了，松开了握着箭头的手，韩书渊将所有的箭支都扔掉了。脖子上的疼痛伴随的呼吸拉扯着楚云生的神经，猩红的血也慢慢的润湿了衣裳。

“你想寻死？”韩书渊看着楚云生不断流血的脖子，神情冰冷的不似人一样，在楚云生眼里可不就是要人命的恶鬼嘛。

“草民不该苟活于世，请陛下赐死…”楚云生扬起了头颅犹如献祭一样，脖子上的血流的更快了，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了，楚云生心想如果让韩书渊亲手杀了他能够平息怒火，他是愿意死的，但求不要牵连到楚家。

“……那朕还偏偏不让你死了…”韩书渊看着楚云生一副等死的模样，心里就一阵莫名的烦躁，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到情绪，祝一抬头看了一眼。

“草民愿意去死的，恳请陛下放过楚家！”楚云生跪着磕了几个头，脸上的眼泪都还是湿润的，一副惨烈的模样却让韩书渊更加生气了。他还没有清算楚云生欺骗他的事情，就这么一心想着求死，哪里有那么容易，却是有半分觉得楚云生一脖子鲜血的模样让他有些心惊慌乱。

“你活着，我就不会动楚家…”韩书渊突然想起了楚云生在地牢时的倔强，明明都是一身的伤痕却一次都没有哭过，这次怕是疼极了，韩书渊难得心软了一下。

“谢陛下…”楚云生像是得到保命符一样，整个人瞬间软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韩书渊心头猛跳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试探了一下楚云生的呼吸。

气息微弱的像是随时要断掉了一样，韩书渊抱起楚云生就往桃花外走去，祝一赶紧跟上了。

看着楚云生脖子上还在流血的伤口，韩书渊沉默的不行，祝一拿了药先给草草的止了血，一向洁癖的韩书渊身上也脏乱了不少，现在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眼里只有楚云生的身影。

祝一看着陛下抱着人上了马车，自己坐在马车外飞快的往城里赶去，他看的太清楚了，也因此更加的沉默。

祝一跟着韩书渊走了之后，今夏就被其他人扔下了，主子只要楚公子没有说带上其他人，好在他们还没有伤心病狂的杀人灭口，留下今夏也是为了转告楚家，你们做的事儿我韩书渊知道了，人我就先带走了。

孟迎一直被阻拦在桃花林外，等到马车走了才被放进来，看见地上的大片血迹和晕倒在地的今夏。孟迎沉默了许久安排着人把今夏送回楚家，地上还落了件满是鲜血的薄披风，那是今天出门的时候楚云生穿的。

一路回到了驿站，韩书渊将楚云生放在了床上，不一会儿来了个大夫看着楚云生的这幅模样，看韩书渊跟祝一像禽兽一样的。

重新给包扎了伤口，大夫这才给楚云生枕了脉，原本就苍老的额头瞬间多了几道皱纹，看韩书渊觉得他更不是好人了。

“小公子这身子只能养着了，原本就被毒素伤害过的体质脆的像纸一样，现在又是血这么多，你们是想他死吗？”年迈的大夫嘴皮子秃噜的极快，又齐刷刷的写了几张药方子出来，看韩书渊的衣着不差下手给开了上年份的人参什么的。

“先去切点参片过来让人含着，衣服给换换，等药熬好了一定要喂完了少一点都不行。然后就看今晚能不能熬过去了…”老大夫说的严重，韩书渊都跟着皱了下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