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飞航不相信虚幻的东西，因为他觉得任何事都可以用科学原理解释，直到遇见蒋图。

那个男孩儿站在主席台上，跳着简单的广播体操，身上却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光芒。每一个动作都直直戳中他的心。

此刻，那个遥不可及的男孩儿走向了自己，正坐在自己身边，心虚地把玩着手指。可爱又真实。

他没有提某些臊人的事，简单概括道：“你动手打了我，喏，看见我脸上的伤疤没有。”说着指了指蒋图的手上的戒指，控诉道，“被它刮伤的。”

蒋图玩手的动作立刻停下，心里暗叹糟糕，急中生智道：“就算我喝醉了，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啊，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打你呢？我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如果没有，那就是你认错人了！”

蒋图第一次表演赖账的戏码，圆满完成后，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可以啊，他真是天赋异禀！看尤飞航还有什么话说！

啧，光顾着逗弄人了，都忘了还有沈繁那个扫把星！尤飞航的表情突然微妙了起来，想起沈繁就格外头疼，沈繁沈繁，果真人如其名，烦得要死！

“没什么，有一些简单的误会罢了。”尤飞航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问起了自己特别关心的问题，“你一开始只是过来当交换生的，为什么最后却直接留在国内发展了啊？是不是在国外发生了什么事？”

尤飞航的语气，有思索、有疑惑，还有有探究。听在蒋图耳中全都变成了一种质疑：你是不是在国外待不下去了，才回国内发展的？

蒋图不想给老板造成这样的误会，解释道：“跟家人闹了点儿矛盾，而且，我从小就在国内长大。”

果然和家人闹矛盾了，尤飞航试探道：“和性取向有关？”

在“轻爵”的时候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告诉尤飞航了，而且两人都是基佬，倒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蒋图毫不避讳，肯定道：“没错。”

不过，他不是打算咬死了不承认吗，怎么就默认对方知道自己是基佬的事情了啊？果然说多错多。蒋图懊恼地摸了摸脑袋。

令他庆幸的是，尤飞航对他近乎自爆的发言并未多想，还精神饱满地继续追问：“什么原因出柜的呢？因为前男友？”

那倒不是，他的出柜方式完全是一个乌龙事件。蒋图不想再提，否认道：“没有，前男朋友是工作后才交上的。”

这个回答让尤飞航感到恐慌，他做出了更坏的猜测：“是因为前前男友才出柜的？”

这句话称得上唐突，甚至有些无礼，蒋图生气了压下心头的愠怒，皮笑肉不笑道：“尤先生，这是隐私。”

车内重新陷入了僵局。在对待其他事上，尤飞航总能让自己找到平衡点，可唯独蒋图成了他情绪失控的魔咒。他仍旧思考着蒋图出柜的原因。沉默不语地打着方向盘。

这场雨下了很久，直到尤飞航将车停在蒋图小区门口，仍在绵绵不休地继续着。尤飞航想将蒋图送上楼，蒋图却拒绝了他的好意：“没关系，我朋友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平复，尤飞航又变回了镇定自若的老板，礼貌地目送蒋图离开，眼底深藏着温柔与不舍。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昏沉的暮色中，尤飞航的跑车渐渐远去，消失在烟雨朦胧之中。

直到这时，蒋图提着的一口气才彻底放下，解脱道：“终于把瘟神送走了，甲方和乙方就是世仇。和世仇待在同一个空间那么久，没窒息已经算我命大了。”

司凡被蒋图给逗笑了，不满道：“那你这么说，我的员工们不得恨死我了？”身为甲方，司凡表示不服。

蒋图盯着他认真思考，中肯地点点头道：“工作号关机，并且连续多日旷工，你的员工肯定恨死你了！”

“我乐意。”司凡委屈巴巴地噙着泪，“我得给自己留出点儿疗伤的时间啊。”

这个小哭包，还真是惹不得，蒋图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接过司凡手中的伞主动为他撑着。

过了好一会儿，某人才平静下来，诧异道：“你们老板看起来很不好接近啊，怎么会送你回家呢？”

蒋图没回答，事实上他也没想明白。在他看来尤飞航的行为，只能用四个字概括——莫名其妙。

“你长得这么好看，可要注意安全啊！大学的时候，你只去过我们萌宠社一次，就有很多人惦记上你了。这么有魅力，我十分怀疑他看上你了。”

看上他了么……？

蒋图对自己很有信心，觉得司凡的猜测不无道理，受到惊吓地打了个哆嗦：“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就太可怕了。你觉得一个会对高中生下手的人是好人吗？我害怕他利用职权潜规则我。”

“高中生？”送上门的八卦不听白不听，司凡激动道，“你看到什么了，给我讲讲细节！”

蒋图便将那天晚上司凡到来之前的故事讲给了他听，听得后者连连咋舌。确实很渣呢，不过司凡还是诚恳地告诉了蒋图一个事实：

“那个男生不可能是高中生，送我们回家是他开的车。未成年不能考驾照，所以，你们老板只是有点渣，而不是你说的特别渣。”

是么，看来他误会了。

可是那个男孩儿苦苦哀求的模样，仍旧让蒋图十分扎心。才分手一天就企图跟对方撇清关系，某人要么没心的，要么就从未爱过：

“不管是有点渣，还是特别渣，都改变不了他渣的事实。我给你讲讲我今天遇到事儿，你帮我分析分析。”

这一天过得太漫长了，仿佛一年那么长。司凡听罢激动得不行，直呼蒋图的人生精彩无比。

当然，瞎起哄归瞎起哄，感叹过之后他仍旧认真分析了起来：

“尤飞航主动接近你，还提醒你酒吧发生的事。一来是气不过，二来是有所忌惮。他肯定害怕你说出他始乱终弃的事。毕竟他在公司员工心目中的形象是那么的完美无瑕。你先观望观望，同时做好找新工作的准备。如果实在找不到工作，在我家闲住着也没问题。”

司凡看起来十分柔弱，动不动就能因为一些小事哭鼻子。但他同时具备一边哭泣一边努力的能力，是个坚忍不拔的存在。

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总能说出些让人安心的话。蒋图笑了，伸手揽住他肩膀道：“怎么，你想包养我？”

司凡耸耸肩点头称是：“嗯哼，谁叫你长得那么像被包养的人呢？”

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