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高考最后五天。

赵归也跟贺俗尘讲，等他高考完再见面。贺俗尘不答应，赵归也更不答应，僵持不下，最后以贺俗尘妥协让步结尾。

他怕赵归也又整日整日不回他信息，所以他打算独自扛过没有赵归也的五天。

做完最后几张模拟试卷，贺俗尘拿出手机看着屏保，心里估摸着怎样能快点赚到钱养他的赵归也。

门咔嗒响了一声，贺俗尘塞手机的动作落入了陈雅的眼里。

陈雅端着水果的手紧紧抓着盘子边缘，脚踩着高跟鞋几步走到贺俗尘身边，轻车熟路拿起贺俗尘的手机解锁，入目还是那个抽烟痞气的坏男孩。

她努力压住怒火，好声道：“你要高考了，手机就别玩了，妈妈帮你收着。”

贺俗尘抬眼看了陈雅一眼，拒绝：“不需要。”

“这事容不得你拒不拒绝！”陈雅把手机塞进后裤兜里，发觉自己语调过高，她顿了一下，又温柔了些，“等你高考结束了，我就还给你，妈妈不看你隐私的，况且你的聊天框都是空白……”

陈雅猛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贺俗尘霍地起身，看着陈雅：“不看我的隐私？这就是不看我的隐私？妈，你以为你看得还少吗？”

“俗尘，妈妈是怕你交了坏朋友，他们很坏的，你这么单纯的人会被他们骗的，他们和你不是一路人，你是要考清陵大学的人，你不能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妈，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对吗？人没有三六九等之分，这是老师教的，你总不能说这是错的吧？”

陈雅被贺俗尘这么看着，气有些收不住：“……妈妈就是不喜欢你和他们混在一起，你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都是人，哪里不一样！我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贺俗尘垂在书桌上的手把刚做好的试卷抓了个皱，“我就喜欢他倚在画满涂鸦的墙​上，垂着头抽烟的模样，欣赏低迷的烟在他狭长漂亮的眼角逗留，那是我反复学了无数次的——爱他的样子。”

“喜欢？”陈雅尖叫，“你什么意思贺俗尘？！什么喜欢？你是喜欢他的生活方式还是喜欢他的人！你跟我说清楚！”

贺俗尘镇静地看着陈雅，认真又虔诚地回答她：“都喜欢，都爱。”

啪！

不出意外，愤怒的结尾向来是暴力。

贺俗尘依旧没什么表情，看着陈雅又一副要哭撒泼的模样，他问：“妈，我几岁了？”

陈雅捂着嘴低低呜咽，眼角的鱼尾纹皱了起来：“翅膀硬了，就要无法无天了……我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回报我……早恋不说，还搞同性恋……你要气死我，你要气死我……”

贺俗尘继续说：“我告诉你，我十九岁，我问你几岁成年？你们不是知道吗？你们不也知识渊博吗？！好，就当你们不知道，我来告诉你们。十八岁成年，有该负的法律责任，有该履行的义务，也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谈恋爱怎么了？我交朋友怎么了？！”

“你……你疯了……你疯了，我这就打电话让你爸回来，好好谈谈！”

贺俗尘倔强地看着陈雅，眼里不息的亮光，是爱，赵归也给他的爱。

十九岁有了唯一的朋友，有了唯一的爱人，有了唯一反抗这几乎要逼他无欲无情的教育方式，赵归也真是一剂良药，治好了他经年不愈的感情空白伤疤。

*

安清怨坐在谢清时对面，搅着手里的咖啡问：“那我拿到删了照片和音频之后，我能跑到哪里去？”

谢清时瞧着细细的光洒在安清怨白皙的皮肤上，光在他的眉眼上跳舞，本该是光下的阳光少年，何至于到这地步。

“你爸妈那边不用担心，我会事先帮你处理好，至于跑到哪里去，我带你走，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安清怨捏勺子的手紧了又松开，他低着眉看着被他搅得起泡的咖啡，看着咖啡慢慢回归平静，大概静默了三十秒，他抬头看着谢清时，重重点头：“去洛云，你借我钱，我要接着读书。”

谢清时怕他突然反悔，本来紧绷的神经即刻松懈下来，朝安清怨柔柔笑着：“好，洛云最适合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