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柳回过头，发现这迷雾中的树林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四下望了望，迷雾太大，能看见的只有近在咫尺的距离。他放慢脚步，缓缓在树林里走着，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笛音，笛音尖锐，入耳后久久不散，蔚柳凝眉不确定道：“秦姬？”

随后他的耳边又响起几声清脆的笛音，蔚柳仔细听着，却发现笛声出现在不同的方向，他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闭上眼，感受着周围的变化。

笛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是在他的身边，而后那个白衣女鬼正披散着长发站在他的面前，蔚柳甚至感觉到秦姬的长发扫过他的手背，他猛地睁开眼，面前却什么也没有，蔚柳自言自语道：“幻术？”

身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你真的以为这是幻术么？”

蔚柳惊道：“秦姬？你在哪里？”

秦姬咯咯的笑着：“我就在你面前啊。”

蔚柳仔细的望着浓雾的背后，想要努力看清浓雾背后的那个女子，可惜，他什么都没看见。

秦姬继续道：“蔚柳，东周国主，你好狠的心呀。”

蔚柳皱眉道：“秦姬，你想说什么？”

秦姬的声音时而出现在蔚柳的前面，时而出现在他的后面，时而又出现在上方，总之琢磨不透，蔚柳心中疑惑：为何秦姬会出现在这里，她真的是施术者么？她提起当年的事情，是想报仇？

蔚柳继续道：“秦姬，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若我出来阻止也许结果不会像现在这样。”

秦姬哈哈笑着：“阻止？虽然你是国主，但你国破家亡的时候，最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蔚柳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秦姬的话，更不清楚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秦姬忽然出现在蔚柳的面前，她依旧是一身白衣，发丝缠绕在她的周身，她带着一顶围帽，站在蔚柳面前，她缓缓地揭开了围帽上覆盖着的白纱，蔚柳终于看清，眼前的秦姬和前几次见到的有很大的不同，此刻的秦姬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惨不忍睹。

面前的秦姬身体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她的手露着血红色的肉，肉中隐约可见森森的白骨，或者说，白骨上带着些许的血肉，当她将围帽揭开之时，蔚柳看见她的脸，心中为之震惊，她的脸比她的手还要恐怖，一双漆黑的眼，长在那张腐烂的隐隐见骨的脸上，还时不时的转动着眼珠。

蔚柳闭上了眼，秦姬轻蔑道：“你不是喜欢我么，不是想见我，想得到我么？怎么才这点程度就接受不了了？当他们当街羞辱我时，是否会有人考虑到我也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而后秦姬自嘲的笑道：“或许，他们觉得我应该死，而男人觉得能占有我，是他们可以拿来一说的话题，能羞辱我，是女人们得以报复的最痛快的事情，可他们的家人并非死在我的手中，有本事他们去找杀他们亲人的敌国报仇啊，拿我一个弱女子来发泄又算得上什么？”

蔚柳伸手抓着秦姬可见血肉的手，轻声道：“都是我的错，是我自不量力，是我的野心连累了你。”

秦姬冷笑道：“你，东周国主，你最不无辜，若是没有你，我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大不了做一辈子妓，到死的时候，也还能留一具全尸。”

蔚柳缓缓的拿下了秦姬的围帽，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却不似他想象中的那般可怖，那般鲜血淋漓，对了，因为她早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流血的。

蔚柳轻声道：“秦姬，虽然我与你只有一面之缘，但在我的心里，一直爱慕着你，不管你是什么模样，我已然喜欢你。”

秦姬的手缓缓附上蔚柳的手，紧紧贴着她半腐烂的脸，而后她轻声道：“这么多年了，我秦姬竟然还能等到一个心仪我的人。”

蔚柳道：“所以，放下执念吧，我愿同你一起同生共死，灰飞烟灭……”

蔚柳的话说的极为深情，秦姬缓缓落下了泪珠，她忽然推开了蔚柳，冷冷道：“同生共死？灰飞烟灭？蔚柳你害我一世还不够，还想让我与你一起灰飞烟灭，你想的可真美。”

蔚柳微微一愣，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以为秦姬同他一样，不过是想求得一颗真心，却不料，秦姬要的根本不是他的真心，可见，她的执念越来越深，而这执念也许就是她临死时对他的恨意。

蔚柳沉默一会继续道：“秦姬，我知道你恨我，那么，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解了心中的恨意？”

秦姬微微一笑，其实就是她没有皮肤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样子别提有多么诡异了。秦姬继续道：“如何解了我心中的恨意？我死后你跟着跳了蛇坑，东周国灭了，你也遭到了世人的唾弃，死无全尸，蛇坑便是你的埋骨之地，这样确实挺惨，可我终究还是恨你。”

蔚柳对着秦姬微微一笑缓缓道：“我知道了。”随后蔚柳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拔出匕首就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这是曾经在往生栈中得到的一把法器，再厉害的鬼沾了他，也会灰飞烟灭。”

蔚柳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的枯萎，如同一朵花一般。秦姬忙上前扶着蔚柳，她的脸恢复了正常，也就是在往生栈中见到蔚柳时的那副模样，她猛地将刺进蔚柳身体中的匕首拔了出来，厉声道：“若你就这样死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随后秦姬将自己的唇附上蔚柳的唇，将自己的鬼气缓缓度入蔚柳体内，蔚柳睁大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秦姬，这个他一直记挂的女子。

蔚柳轻轻抚上秦姬的脸：“秦姬，你的脸……”

秦姬将头转到一边冷冷道：“若不是为了吓你，我也不想现出我本来的面目，这张脸，是借的。”

早先秦姬说自己是画皮，她所披的人皮是从其他人身上拔下来的，然后在涂涂画画，修饰一番，所以比起原本的模样，会显得僵硬许多，但为了以正常的模样示人，也只好这样，若是现出她原本的模样，大概很多人都会被活活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