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菲尼克斯？我的确记得这个名字。怎么了？”阿喀琉斯懒洋洋地抬起眸子，尚未完全恢复血气的脸色惨惨淡淡。

“我的小殿下，他出逃后救了一只刚出生的小狼崽，准确地说是救了一只拥有四分之一狼人血统的小杂种，那就是安提洛科斯。他带着这只不伦不类的小狼来到了墨诺提俄斯门下，那时候帕特洛克罗斯也才出生不久，正需要人照顾，于是心地善良的墨诺提俄斯收留了这老杂种和小杂种，所以我说什么？这家人真是血统混乱至极，我的小殿下，你还要参一脚，继续破坏血统，和帕特洛克罗斯生下一个半人半吸血鬼吗？”

阿喀琉斯无聊地转移来了视线，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上的那朵假玫瑰：“我和他又生不了孩子。老菲尼克斯是怎么回事？你说在我小时候总是他照顾我，可我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只有你，奥托梅冬。”

“是的，是的小殿下。我是被替换上去的。”

“别和我说什么记忆篡改之类的，这太老套了。”

“还真就这么老套呀。您记得他的眼睛吗？和您一样是冰蓝色的，这是王室才有的。不知道哪个王室成员乱来，才生下了老菲尼克斯，当然，隐瞒了几百年被发现后，他们都被处决了，老菲尼克斯老谋深算，出逃成功，那时候您还是个这么大的小吸血鬼。”说着，奥托梅冬用手比划了一下，阿喀琉斯轻轻一笑。

“和我说这个有什么用？”

“我不希望您像老菲尼克斯的父母一样。”

“所以老菲尼克斯是半人半吸血鬼？”

“不，他是半狼人半吸血鬼……您知道的，在您出生的前几百年，我们与狼人的关系一度和睦过，然而狼人就是极其卑鄙的物种……”

“看来你真的很讨厌狼人。可你好像对安提洛科斯很感兴趣。”阿喀琉斯将花瓣一片片梳理好后，带着打趣地目光瞥了咬牙切齿的安提洛科斯一眼，后者立刻换上彬彬有礼的微笑，摇了摇头。

“您在误会什么呀……再说了，他只是四分之一的狼人嘛。”

“借口不错。我们都爱上了仇人。”

“仇恨不存在与个人之间，存在于种族之间。仇恨会延续，世世代代。”

“奥托梅冬。”阿喀琉斯轻轻将手覆在奥托梅冬膝盖上，“老菲尼克斯他还好吗？如果童年所有关于你的记忆全是属于他的，那么他是我的恩师、朋友，甚至更多。”

奥托梅冬有些失落地笑了笑：“他很好。头发花白，眸子冰蓝，是个沉稳睿智的老者，同时也是个狡猾的家伙，他知道如何平安活下去，与此同时他会尽己所能帮助身边的人，他就是这样的老杂种——几百年过去了，竟然没人找到他的踪迹，若不是为了调查帕特洛克罗斯，我也不会发现他的痕迹。”

“你又在调查帕特洛克罗斯？奥托梅冬，你……”

“为了保护他，小殿下，您别一提到他就这样敌对我呀。安提洛科斯不知为何禁止接近他的少爷了，因此老菲尼克斯被请了回来，他原本都自个儿隐居去了，天知道他还能活多久——活到永远吧。”

“所以，照顾过我的老菲尼克斯要继续照顾帕特洛克罗斯？”

“不错。而我抢先伪装成了他，把您的帕特洛克罗斯吓得不轻呢。”说完，奥托梅冬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恶趣味。”阿喀琉斯歪了歪头，“看来是那次对他做得太过火了。你没发现那回……第二天开始，安提洛科斯就没有再接近过帕特洛克罗斯了吗？他们在搞什么鬼？难道我对帕特洛克罗斯做的事情，被误以为是安提洛科斯做的？这太低级了。”

“谁知道呢，殿下。您的身体应该没有大碍了，我们该破破案，看看是谁把您逼到这般田地了。那个修士……”

“不是赫克托尔。”阿喀琉斯皱紧眉头，“他做不到这种程度。”

“他可是修士，多多少少都会影响到我们的……”

“他不是那种修士。”

“可是他说他在找您呢，我的小殿下。”

“找我的人可多着呢，目的各异。”

奥托梅冬叹了口气，表情严峻了起来。“阿喀琉斯殿下，您在外游荡太久，您的生命没有那么坚强，我们该回去了。”

“要我回去，我就必须带着帕特洛克罗斯回去。”

“那么他会死的。”

“所以我要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

“那么您会死的。”

“这样不是很好吗？”阿喀琉斯淡淡一笑，眼睛里突然露出孩子般最纯真的神色，“我愿意为他付出生命，但愿他不会为我的死去而落泪。这样就很好。”

“我不明白您的想法。”

“你对帕特洛克罗斯这么上心，难道不也是因为他身边的那个管家吗？”

“您到底在说什么呀……”

“我们别回去了，奥托梅冬，就这样偷偷地在这里定居，默默留在我们心爱的人身边。哪怕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哪，但我们一直在默默望着他们，就这样一直……”

“您可是一国王子，阿喀琉斯殿下，您怎么会有这种凡夫俗子的想法？还要强加于我。我可是向来公事公办，不掺杂认可私人感情。”

“你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掺杂了而已，我可都看在眼里。我用于承认，你嘴硬罢了。”

“您别笑，别笑。我陪伴在您左右可不是由着您放任感情胡来的，我必须确保您的安全，将您带回王宫，您别忘了继位的事情。”

“没忘。”阿喀琉斯不满地站起身，走到窗边，微微撩开厚重的窗帘。“天快亮了。天总是会亮。”

该来的也总会来的。

“拿回项链，我们就回去。这里对我们的恶意太深，我每天都喘不过气。”

“我也是，奥托梅冬，但我总觉得值得。”

“您又产生错觉了吧，我的小殿下。总有一天你会受不了然后崩溃的，我可不想见到您那样子。快把帘子放下来吧，太阳出来了。”

“嗯。”阿喀琉斯松开手，回头一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