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寂失忆的第三天，仍是只知道坐在房间的窗边发呆，他花了很长时间来消化这件事，还是没能接受。

他和西煜是命中注定的伴侣，这件事自小就在他心中根深蒂固，从未被动摇过，就如同他对靖殊是弟弟的认知一样。

丈夫、弟弟、妹妹，他心中有一盘棋，每个人的位置都是摆得明确端正的，他从未想过有推翻的一天，这件事让他茫然而无所适从，自然也无法接受靖殊以丈夫的身份亲吻他。

侍女端了茶进来，放在他手旁，微一颔首便要出去。

桉寂叫住她，迟疑问道，“你知道……西…大皇子殿下如今在何处?”

侍女顿了一秒，随即回道，“在外星访问呢，夫人。”

“那他如今…成婚了吗？”

侍女道，“皇子殿下已是首席，如今代帝摄政，早已诞下小公主。”

回避了他的正面问题，侍女回答完便悄然退下，留下桉寂怔在那里遐想。

西煜竟早已另娶他人，还有了孩子……

“我们一起长大，没有一刻分离，然后相爱，结番，直到现在成为伴侣，生活得很幸福。”

桉寂之所以如此无法接受，倒也不是百分百因为他根深蒂固的思维，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无法想象‘因为相爱而结番’‘成为伴侣，生活得很幸福’。

因为两族契约而被养大送到皇室的他，只知道结番是为了履行使命，成为伴侣是为了稳固两族关系。

如履薄冰多年，相爱是何种感受，幸福又是何种模样，饶是他再聪慧，也从未学习到过。

“不可能。”他低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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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食欲不佳？”

靖殊手扣在桌上，微微收紧，他竟有那么一秒钟后悔，“就这么难以接受吗？”

罗浩觉得不该插手别人感情的事，更何况是现在各方势力胶着在一起的情况，但若是再继续下去，这会成为阻挠靖殊的最大障碍。

“容我提个醒，殿下。”

“你说。”

“您想趁人之危，有没有想过他清醒过来了怎么办？”罗浩正色道，“冲动一次，切莫冲动第二次。”

“我知道。”靖殊仰头坐在办公椅上，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冲动是魔鬼，我知道。”

可是，每一次面临选择的机会时，他都忍不住抓住对他有利的那一方向，他总是想，错过了这次机会，是不是再也不可能得到。

桉寂新婚之夜时，若不强行结番，这辈子他们都再也不可能有其他关系，得知失忆的那一刻也是，如若不骗他，或许再也不会有第二次让桉寂以弟弟以外的身份看到他的可能。

“您就不能……自信一点吗？”罗浩蹙眉道，“就算您不骗他，他以后也会慢慢接受……”

“接受我？和西煜离婚再和我成婚？”靖殊嗤笑了一声。“不可能。”

“可是……”

“好了谈正事吧。”靖殊不想再继续说这个无解的问题了，说多了只会徒增烦恼。

他拿起一封缀着辉夜徽章的邀请函，挑眉笑道，“辉夜答应谈判，你觉得她想要什么？”

“这么多年处心积虑，无非是想修改Omega权益法案。”罗浩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资料，“有很多证据表明她就是近年民间起势的Omega武装组织的领导人，一直偷东西也是为了拿捏要挟皇族。”

“而这次，确实被她偷到了值得要挟一番的‘东西’。”罗浩说，“您要应约吗？”

“为什么不呢？”靖殊说，“帮了她，我在帝国的形象不就正当化了，‘拯救千万Omega于水火之中的善良帝将’，致力于建立民间诉求和皇室沟通的桥梁，这名号是不是很好听？”

大尾巴狼。罗浩在心里tui了他一口。但他知道这其实是桉寂一直在努力做的事，靖殊只是帮他加速实现了罢了。

靖殊不是个善良的人，他对拯救或是帮助其他人一点想法都没有，他带领军队战胜虫族不是为了家国大义，是为了他自己能活下去，他对伦月这么上心，应约辉夜，整治姬菲娜也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给他所爱的桉寂一个安心。

他只是想经营好一个能让他和桉寂在一起，好好生活的环境罢了，倘若桉寂现在同意和他在一起，什么皇子的身份，什么军权，甚至荣华富贵都可以抛掷一边，就是去乡下种田自给自足他也是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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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殊忙完公事便去找桉寂，桉寂好像终于想通了似的，从那房间走了出来，到小花园去看书了。

旁的月季在阳光下鲜艳欲滴，卓影绰绰散落在桉寂的脸上，桉寂身上有种沉静的气质，像老旧的书房中缓缓散发的书卷墨水的香气，他不说话的时候好像身上也变得透明了起来，与那静谧如画卷的花园融为了一体，不再有活的气息。

很美，也很让人害怕。他好像真的会一眨眼就消失了一样。

靖殊坐在他身旁，抬手碰上了他的发梢，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真实的。

沉浸在书中的桉寂被忽然触碰，不禁猛然惊觉，往旁边躲了一下，瞧见是他才放下心来，“忙完了？”

“嗯。”靖殊应了一声，朝他弯了弯眼，笑得很是亲昵，“今天感觉怎么样？还是觉得不适应？”

印象里内向不会说话的孩子，如今比他更巧言令色，桉寂合上了书，平静地看着他，“靖殊，我知道了。”

“什么。”

“你在骗我，我们并非伴侣。”桉寂没有分毫的迟疑，这是一句陈述句。

靖殊手心难得冒出了汗，嘴角的笑还挂着，“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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