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中午。

左羽早知道沈大爷赖床赖得厉害，所以越过早饭直接帮他准备的午饭。

大概是白卫凛欠了一屁股债的缘故，近来战神府的伙食没从前好了。

肉少了！

沈舟吃了一肚子的青菜，还从这顿青菜中吃出了一些别的怪味儿！

心情略差。

沈舟忍不住想是不是那日廊下自己的话严重了，或许他不该发那通脾气。毕竟白卫凛这样的人听了那轻佻的话，急眼也是有可能的。

然后左羽告诉沈舟实在是府中入不敷出了。

沈舟咬着筷子思忖着要不要找白卫凛打个商量。

把清莲还回去？

反正没有人会来救清莲，养在府里还不如送回寻芳院赚些钱。

但沈舟知道他的想法不太可能实现。

吃过饭后，左羽收拾碗筷时，神情有些犹豫，支支吾吾似乎想说什么。

沈舟察觉异样，一个侧目过去：“有话直说。”

左羽弱弱地道：“将军早朝进宫后还没回来，说是陛下留了他。”

“哦，我去走走消消食，他在宫中用过午饭也该回了。”沈舟不以为意，心道小皇帝留白卫凛，可能有要紧的事。

更何况那日廊下发了脾气后，他都没怎么见过白卫凛了，即便见了也没有几句话。

白卫凛像是生气了，躲着他。

左羽拦在沈舟身前，纠结着道：“沈大爷你最好不要出去。”

沈舟不解地挑了挑眉：“白卫凛把我软禁在这里了？”

左羽连忙摇头：“不是！只是......”

沈舟双手抱胸，不耐烦地道：“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沈大爷凶起来也是很吓人的好吧？”

左羽皱着脸蛋，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沈舟极少见左羽这样，下意识以为出了了不得的事，急忙抬起手威胁他：“快些说，不然大爷给你巴掌！”

左羽心一横，索性道：“不知是何时何地传出了一则与沈大爷你还有将军都有关系的谣言，昨日尚且没什么动静，今早忽地便传遍了京城......”

沈舟只觉得眼皮一跳，但凡沾染上“谣言”二字的，一般都不是好事。

沈舟不怕谣言，但人言可畏。

可细细想来，与他且与白卫凛有关的负面消息，应该没有什么吧？

他心中担忧不及好奇，问道：“什么谣言，不可诓我。”

左羽突地脸色一红，解释道：“外面说......说你与将军实是好龙阳之人，私下里早就暗通曲款，不然您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做了金鳞军军师。”

左羽说出前半句话时，沈舟便没忍住笑了：“我断袖？还暗通曲款？！哪个王八蛋说的？”

左羽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但如今街上都在传，想是府中众人也都知晓了，您...你还是别出去了。”

沈舟气道：“白卫凛可知此事？”

左羽猜测：“想是知道了，说不定陛下留将军在宫中，便是为此事。”

“荒唐！荒唐！”沈舟气得快要跺脚，一连说了几个荒唐。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前世上过战场杀过敌，两辈子加起来睡过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居然有人造谣他好男风！

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真的吃坏了肚子，腹部突如其来的一阵痉挛。

左羽正苦心孤诣地想办法如何安慰沈舟，就见他忽然捧住了肚子，眉头深深地蹙起。

左羽忙问：“沈大爷，你怎么了？”

“肚子疼，我去趟茅房。”

便见人朝着茅厕的方向，一溜烟便没了。

这得多急！

......

消息是昨天夜里便肆虐起来的，早朝时有和白卫凛不对付的人直接提起了此事。顾南脸色气得一阵紫一阵白，他自小和白卫凛相识，那人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当即下令严查此事。

早朝后便又留了白卫凛在宫中。

只是不让他离开，却绝口不提此事。

白卫凛明白顾南大概接受不了这样的传言，他待在辰阳殿中，不慌不忙地帮顾南批改奏折，出奇地安静。

可顾南这不急不躁的性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得，一直到午膳过后，都是在安安静静处理折子，丝毫不管白卫凛。

即便是在用膳时，也只说了让他多吃些，其余的一概不讲。

白卫凛见日头偏西，有些坐不住了，放下朱笔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陛下打算留臣到什么时候？”

顾南这才从一堆册子中抬起头，那双眼睛因为用得过度，隐隐浮上了一些红丝，显得及时憔悴。

“折子这么多，朕一个人又看不完，阿杨你都不心疼心疼朕？”顾南撇了撇嘴，语气听上去像是撒娇。

但那双眼睛里却透着微冷的光芒。

白卫凛没再讲话，低头继续看奏折，他知道顾南是真生气了。

不是气那些传言，而是怨他一上午过去了都没一声解释。

但是这种事，白卫凛并不想和他解释太多。

实话与谎言大概都是顾南无法接受的，也是白卫凛不愿去说出口的。

顾南就像是一拳头打到棉花上，隐忍了许久的脾气终于有些忍不住。

他上前抓住白卫凛握着朱笔的手，将案上的折子举起：“你还看，你看不到他们怎么说你的吗！”

白卫凛落在那几行字上，眼神出奇的冷静。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方才看过的奏折里，十本中有七本是在弹劾自己品行不端、有违礼义廉耻。

初初听到这消息时，他也是怒的，不过静下心来细思量，觉得倒也不错。

先前他还未曾想过如何才能让众人!弹劾自己，只觉得自己只要拖着寻芳院的钱不还，再找时机做几件劣质的事情，一切都水到渠成。

这件事情在他的意料之外，却又让他甚是欢喜。

“整整一上午，你连解释都没有，白卫凛，你还当朕是三岁孩童般，那么好糊弄么？”顾南的脸色沉了沉，一点儿都不像从前那个人畜无害的小皇帝。

白卫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臣知道陛下懂臣，所以觉得并不需要解释。原来你......其实是不懂我的么？”

后半句他没有用尊称，语气平淡，任何情绪都没有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