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天气都不好，连着几日都没有转晴，晏潇的心情跟这黑压压的天空一样，低沉得不行，和殷之章约定的日子到了，明明只是两天，晏潇却觉得这两天度日如年。

他迫切想要知道，殷之章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两天晏潇连连羊都躲着，在事情没弄清楚前，他不知道该以何脸面去面对连羊，如果真的是因为他，那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躲着连羊，好在连羊也忙得团团转，没能顾得上他，因此也没发觉他有什么异常。

晏潇穿了一件t恤，套了条牛仔裤就出门了，出门前犹豫了会，翻了顶鸭舌帽戴在头上。

殷之章这次约他的地方不是什么餐厅酒店，也不是殷之章的家，而是江岸边，最近连绵阴雨，江水涛涛，站在岸边即使有护栏围着也觉得像是要被卷走一般。

晏潇到的时候，殷之章正在矗立在车旁，看着滚滚江水凝望，那神情让晏潇怀疑殷之章会把他从这里推下去，犹豫半晌，望了望周围，没几个人路过，但隔一段路还是架着监控。

晏潇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殷之章没有半点动静，直到晏潇走到身后两步停下后，他才转头微笑道“来了？”

晏潇从来都觉得殷之章的笑透着股冷漠的味道，以前被他刻意忽略，这会却是觉得尤其明显，想到这里，晏潇的眼神冷淡了几分，他没多话，直接问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项目是怎么回事？”

殷之章眉毛动了动，“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晏潇有些愤怒，他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又开口道“是谁...把消息透露给你的...”

其实问出这个问题时，晏潇心跳如雷，但当判决下来后，他还是如坠冰窟。

殷之章看着他笑笑，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被毒蛇般的眼神看着的感觉并不好，在晏潇耐心告罄之前，殷之章回答了他。

“这个...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吧，把项目信息和内容透露给我的...不正是你吗？我的好儿子，潇潇。”殷之章藏在眼镜后的瞳孔闪着冰冷的光，那光像是把利剑，稳稳地刺在晏潇心上。

晏潇只觉得五感都失去了知觉，脑袋里嗡嗡作响，他仅能做出的反应只是无措的否定“不...不可能，我没有...”

“你没有？嗯...你确实没有明着把消息透露给我，但你平时问我的那些问题，还是可以探究一二的。”殷之章淡淡说道。

晏潇心里一震，他不知道平时问的几乎毫不相干的问题竟然也能...

“啊，当然，仅凭这个当然是不能得到详细的信息，不过我有这个。”殷之章说着摊开手掌心，晏潇顺势望去，是一个很小的黑色原片，晏潇看不出来是什么。

“这个可是我废了很大功夫弄来的，不过用到你身上就简单多了，一个微型窃听器，你平时跟我见面后回家可是都带着它哦，你和连羊说了什么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哦对了，包括你们在床上...你说要是连鹤听到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殷之章的话让晏潇浑身的血液倒流，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一直在被人利用，他还以为...以为找到了父亲，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在世上漂泊，就算是父亲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也可以做到乖乖的不去打扰。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亲情也是可以被利用的东西...

“说道这...顺便告诉你，那个长命锁上也有这个窃听器，不过那倒真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母亲跟你一样，很好骗呢，要不是她躲着生下了你把你送到福利院，这世界上早就没又你这个人了，看见这条江了吗？你的母亲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哈哈哈哈哈，可惜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的存在，以为你们母子俩一起做了水鬼，你母亲真是笨得可以...”

殷之章一边说着一边逼近晏潇，晏潇望着眼前的江水，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可殷之章并没放过他，继续说着那些让他无法呼吸的秘密“连家的书房也有窃听器，不过这倒不是你装的，是我的大儿子，哦对，还没告诉你呢，我的大儿子，亲生的，叫殷柯，你应该已经认识他了，说起来你的母亲还是个小三呢，你呢，就是个私生子，是我殷之章的私生子，你的体内流着我的血，怎么可能会给连家卖命呢，你始终帮的还是我啊，潇潇...”

晏潇控制不住眼泪的滑落，他浑身都在颤抖，望着殷之章的眼睛布满血丝，他想把眼前这人杀掉，他想让殷之章粉身碎骨，殷之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利用他去对付连家...

殷之章说着说着也褪去了斯文的外壳，整个人像是泥泞里爬出来的臭虫，黏在晏潇身边，嘴里仍旧吐露着阴毒的话。

“你的母亲要是乖乖的，不把事情闹大，本来可以带着你过自己的小日子的，可惜啊，她太贪心了，把事情闹到了殷柯的母亲面前，我没办法留你们啊，我也是被逼的...你要怪就去怪你母亲...”

“不过她还是把你留下来了，本来我知道这个消息是想处理掉你的，但是得知你被接到连家去后，我就改办了计划，怎么样？这个计划不错把，这个项目成功后可以直接扳倒连鹤那个老东西，晏潇啊你功不可没呢...”

“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成果，看着连家一点点被消磨，被打压...所以你可得好好活着啊。”

“你的功劳连羊还不知道呢，你放心吧，他迟早会知道的....哈哈哈哈哈哈...”

后面殷之章又说了些什么晏潇已经听不进去了，殷之章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知道，他的脑袋一片混乱，他满心欢喜找到的父亲，亲口告诉他，他只是个利用工具，他是个私生子，他是个罪人...

晏潇看着滚滚的江水，向前迈了两步，突然想就这样跳下去，一了百了，但在一阵眩晕后，晏潇陡然清醒，他不能就这样走了，给连羊留下一堆烂摊子，他得帮连羊，他有罪，得赎罪...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了雨，雨势不大不小，却还是把晏潇淋了个透湿，晏潇眼睛通红的盯着江面，忽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是个笨蛋，是个罪人，怎么就轻易听信了殷之章的话，是他太贪心了才对，是他又想得到连羊，又想汲取来自父亲的那点温暖，到头来把一切都弄得一团糟，是他的错...

他对不起连羊，更对不起连鹤的栽培，他不能就这样颓废，他得赎罪，他得回去，回去帮连羊，晏潇心里很清楚，连羊知道真相后再不会对他温柔了，可这是他的过错，他不能做逃兵...想着晏潇迎着雨跑起来。

雨势慢慢变大了，他的眼睛被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糊得看不清，这世界太大了，他缺什么都没有，他仍旧是那朵风雨飘摇的浮萍...

他信赖的，依靠的都在这个雨天轰然倒塌，晏潇想，他是个运气不好的人...此后就不再贪心了，他的世界彻底暗了下来，他这辈子都只能在黑暗中生存...

没有光了，他的光快要离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