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沐芊摆手，心中知道这只是些许个孩子间玩笑话。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

顾府。

最近多事之秋，朝务繁杂。风眠处理完公务，行驶着马车，自皇城内回来。

刚刚抬步跨过门槛，却觉着今日相府内似是过分安静了些。

眉心微微颦了颦，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便转步去往了百鸟阁的方向，顺儿毕恭毕敬地迎出来。

“风眠少爷。”

风眠眉心颦地愈发紧，“你们小姐呢？”怎得不在屋内。

之前特意叮嘱她的，最近京城不太平，让她小心行事，怎么就听不进去。

“禀风眠少爷，”顺儿欠了欠身，“小姐去宋尚书府去了，昨儿个宋姑娘送了些东西过来，小姐觉着不可白收着，所以……”

“少爷！”

顺儿惊愕地睁着眼睛，看着风眠突然转过身去，自门口疾步离开！

*

不知为何……可能是顾念之身上本就有着这种魅力，可以让人不经意间放松下神经和戒备的魔力。

不多一会儿，宋沐芊便已放下了方才内心的拘束，与她开始说些内心贴心的体己话。

念之便也顺着这个氛围，和她讲起风眠小时候发生的糗事，两个人时不时便嬉笑起来，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平儿立于一边，脑袋抬了抬，看着自家小姐浅笑吟吟的神情，脑袋却忽地一下垂下了。

小姐想做什么，从来不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以随意揣测的。

宋沐芊觉得自己很幸运，以后可以嫁入顾家，遇见这一家子很好的人。

顾三小姐，值得世人对她的赞颂，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

许是自己的拘谨，她感受到了。所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替她舒缓心情。嗓音轻柔婉转，带有轻易可以安抚人的作用，好像可以治愈一切伤口。

宋沐芊觉得，就算她没有嫁给顾风眠，她也是可以……把她当妹妹的。

虽然说，自己口中说出这几个字，脸皮委实厚了些。

但是，她也知道，念之的性格便是不会计较这些。

看着身边的人儿轻笑着，眼眸弯弯，像两弧弯月，眸中波光粼粼 、潋滟动人。发丝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很轻柔，在空气中微微浮动。

心念一动，宋沐芊缓缓伸出手，正想要帮她微拢一下发丝。

“砰——！”门突然间打开。

宋沐芊怔住，举起的手放了下来，看往门口。

“顾……顾公子？”

风眠迈步进来，看向里面，眸光微冷。

念之面上的神情不变，浅笑吟吟地看向他，风眠来到她面前，直接掠过宋沐芊，目光盯着她不动，散发着凛冽的寒芒。

念之浅笑着歪了歪脑袋。

下一瞬，纤细的手腕猛然间被扯走了。

“顾公子！”

宋沐芊神色一惊，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顾公子要发那么大的火。

难道是因为念之私自见了她？

心中一急，下意识想要替她解释，“其实，念之今儿个是……”

顾风眠原本已经把人带到了门口，闻言猛地回过头，不染纤尘的衣袍微动，如墨色渲染般的黑眸，逐渐凝结成瘆人的纯黑色，没有透出一丝光，却寒气森然！

宋沐芊愣住，心口震了震，不明白他这是作何？

顾公子顾风眠，第一公子，风华无双，是出了名的好修养、好脾性。

性子也是不咸不淡，公开场合从未失过态，是真正的君子。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宋沐芊茫然了，许是今日事务繁杂，所以心情不好？

内心不由又透出些许个酸涩，抑制不住地涌来……

可最终，却只能看着他回过头，敛下眼睫，从门口缓缓离去。

“今日顾某若有冒犯，来日再前来谢罪。”

走到门口，风眠牵着念之，不曾回头，许是终于察觉着不妥，便是道了那么一句。

念之眉梢轻挑，乖乖巧巧地任他牵着，走出门。

宋沐芊看向远处那逆光的两个人、两个背影，眼睛有些吃力地睁不开了。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天一个地。

顾氏兄妹是天，而她是地。

到底是她高攀了……

他不曾回过头看她一眼，是不是，在他的心里，她根本什么都不是？

其实，宋沐芊很想问问顾公子，在他的心里，自己究竟算什么。在未过门前，他可否……真正地把她当做自己的妻子看？

但却是忍住了，既是如此，委屈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小姐……”翠儿弯下腰，心疼地抚了抚自家小姐的后背。

这些个苦都是要吃的，等熬过了就好了……

宋沐芊捂着唇，落着泪，避免自己因情绪激动而哭出声来。

即使早就给自己打过预防针的……像他这样天中才有的人儿，生来就是给人仰望的。

别说是可以嫁给他，就是多得他一眼的垂青，那也是万幸的。

她已经是修了十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嫁与这样的人儿。早就告诫过自己不可以贪心，要知足。

可是事实证明，她克制不住地，贪心了那么一点点。

除了成为他的妻子以外……

她还想要他的眼里，有她。

这是她的奢望。

可现在却证明，奢望，终究还是奢望。

*

另一边，车轱辘转动着。

马车里头安静地可怕。

风眠和念之，从来没有那么沉默地待在一辆马车里过！

风眠脸色很是不好看，似覆着寒霜。而念之，则是漫不经心地垂着脑袋，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旁边的平儿更是垂着脑袋，不敢说一句话。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顾府门口停下。

平儿搀着念之下去，风眠很快也一跃而下。

“少爷，小姐！”

相爷和夫人不在，便由他们迎了出来。

可两人却不发一言，一前一后地进去，就连眼神也没给两人一个。

两名小厮神色有些尴尬，这下就是傻子也看得出，这两兄妹是闹别扭了。

只是……这事也着实是稀罕。

顾风眠那么宝贝他妹妹，简直是纵容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居然……也会生他妹妹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