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棠深是下午回的家，日暮时分，漫天的彩霞织成一张网，轻轻地盖在灰扑的城市上空。

秋意洗了个脸，没过多久脸上又起了一层汗，他来来回回进了厕所两三次。除了身上的西服还妥帖地穿着，秋意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乱糟糟的一团。

镜子的人瘦削得颊骨凸出，他笑了一下，却只像是在拉扯皮囊。秋意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皮肤永远是青白色的，笑起来也是这么难看。

门铃响的时候秋意再一次从洗手间出来，他习惯地想笑出一个微笑，想到刚才的鬼样子，又赶紧重新抿成一条直线。

“您好。”秋意已经想好该用什么表情去跟纪先生对视，却没想到敲门的是一个女人。一个高挑的女人，波浪卷披在身后，火红的口红颜色勾勒出上翘的唇角。

“您好，请问您是…？”秋意疑惑地问。

“我是纪先生今天的女伴，您是秋意先生吧？纪先生让我上来叫您。”女人把秋意上下打量了一遍，顾盼流连的双眸轻飘飘地扫着，话说到一半伴随了一个轻盈的轻笑。

“是…是的。”秋意被她盯得低下头，但他还是比女人高了一点，低下头更方便她看，又急匆匆地抬起来。

“呵呵…走吧。”女人只笑了一声，先走在他前面带路。

这个点儿正是上下班买菜的时间，电梯打开的时候里面零星站着几个人。女人的高跟鞋撑着地板发出响声，走进去的时候引来了一阵视线。

秋意是后一步进去的，按了一楼。快到的时候转过身，他本来想等女人先出去，却不小心看到了一双手若有若无地把手伸向女人的裙摆下方。

世风日下，这种事是个社会主义好青年都是无法忍受的。虽然秋意没了小年轻时的热血，却也不会让一个女孩子白白受了欺负。

他往后走了几步，那流氓被推得踉跄了一下，还能看清眼前的是谁，下一秒胳膊已经被人扭的连拽着他摔到了地上。

电梯里的其他人倒是看的清清楚楚，刚才没人上去帮忙，现在有人出头，看的越清楚心里反而是越舒服的，也没人出来指认秋意。

女人那一直风流的眼里在听到流氓的尖叫声愣了一愣，多看了秋意一眼。

两人走出小区校门口，女人又重新走在前面，她突然停了一下，秋意也跟着她一起暂停。

她犹豫地安静了一会儿，转过身对秋意说：“我跟纪先生没有任何关系，商业合作伙伴而已。”

“啊？”秋意愣住。

“只是跟你说一声而已。”女人丢下这句话，又转了回去。

秋意最后只是笑了笑，还祈祷了一下自己不要笑的太难看。

纪棠深在外面等了挺久，女人敲了敲车窗，他不耐烦地暼过去，绕过她的肩头才看到后面的秋意。

秋意没看到纪棠深的表情，只知道纪先生亲自为女人打开了车门，他自觉地往后面坐过去，才听到纪先生说：“秋意，这是宋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