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东看西看，我本来还犹豫着，终于忍不住冲他挥挥手，“宁哲！”

他欢喜地看向我，跑到我的身边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冒冒失失的。他扬着脖子目光清澈地看着我，清脆地喊我一声：“谢方学弟。”

我的后背一阵酥麻。

我忙笑笑，将视线移到其他的地方，却看见身边的几个混蛋正看着我偷笑呢。我们几个从大学就认识了，因为都是圈子里的人，鬼混着一直到现在。我大学时喜欢宁哲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暗暗瞪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别被宁哲看出什么来。

单纯的宁哲甜甜地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大家好。”

“我们好。当然好。可是最好的还是你的……谢方学弟~”他们说话的时候看着我，眼睛里分明暗示着：“谢方，见到魂牵梦绕的人，开心吧？”

宁哲疑惑地看着我：“小方方，你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我随便编出一个理由来：“我们公司最近涨我工资了。”

“是吗？真是太好了。”

我微微瞥了他一眼，只看见他眼睛里闪烁的光，心脏猛地一跳，连忙又收回视线，“嗯。是很好。”

我继续假装正常地和其他人说着话，本来以为时间久了，那些少年时期的冲动都会被我现在理智的大脑给消灭，没想到，冲动根本就不是大脑的控制范围，只要宁哲出现，我的荷尔蒙就开始增加。

我心里忐忑，表面又十分平静，我们几个人叙着旧，喝着酒，开着玩笑。可我一直觉得宁哲他在看着我，我佯装什么都不知道，镇定地喝酒，而被他注视着的脸颊却似乎开始发烫。

快要离场的时候，我才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他，他的眼神很直接，里面的味道我看不明白，他脸上带笑，依旧是干净的、阳光的、美好的样子。

“谢方，你真帅……”他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我忙转向四周，其他人还在一边拦车一边聊，似乎都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对上他的双眼，心跳又快起来。

我一下子不知道回他什么，宁哲来拉我的袖子，低声道，“我们换个地方吧。”

当我再次意识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带他坐上我的车了。

一路往我家的方向开去。

停在十字路口我才恍惚过来，谢方，你在做什么，你以为他是你的“那种”对象吗？

我尴尬地笑笑，这时候才问他：“我们去哪？”

宁哲用很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不是去学弟你家吗？”

我愣了愣。

“我和娜娜离婚了。”他说。

我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娜娜是那个和他结婚的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低垂的眼里好像还含着泪光。

我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绿灯亮起，我踩下油门，还是往回家的房间开。

他跟在我身后进了屋子，很客气地微微鞠躬，“打扰了。”

我将他脱下的外套拿进卧室挂好，从冰箱里拿出所有的啤酒堆在茶几上。宁哲端正得坐在沙发上，我将酒打开了递给他，随意地就坐在他脚边的地毯上。

我点起一根烟，和他说：“怎么了？”

我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真他妈男人。

他感激地看着我，他坐姿端正，而肩膀颤抖着，泪光又开始闪起来。我心里有点疼，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让他的头靠在我的颈窝里。

结婚之后，宁哲几乎都不再参加聚会了，这次的聚会实属难得，我是怀着狼心来的，多少还是因为忘不了他，便想看看他还好不好。而他，可能真的是来聚会上找我的。

他从我的怀里抬起头来，脸上都是泪，哭的稀里哗啦的，说话的时候都是鼻音，“我这样的学长是不是很没有出息？”

心都软了。

我轻轻笑着，拿纸擦他脸上的泪，安慰道：“怎么会，为女孩子伤心学长，最帅了。”

他不满地嘟着嘴：“谢方学弟才是呢。现在变得这么帅。”

瞬间补脑。按照一般小说的节奏，接下去我就扑倒他，美其名曰：安慰。

我咳嗽一声，快速放开他，两个人移开距离。我似乎看见宁哲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我告诉自己，你别想太多。

这天晚上，我心猿意马地听着宁哲说话，几乎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只知道娜娜和他提的离婚，不容拒绝，大概是说他无趣，不够男人什么的，和别的男人跑了。宁哲喝了很多，说着说着就睡着了，一整夜我都盯着他的唇看，他躺在沙发上，我抱出毯子出来轻轻为他盖上。

毯子拉到胸前，他的脸离我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我顿了几秒，脑袋发热。

他的睫毛细长，眼睛安静地闭着，我甚至还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视线下移，他红润的双唇仿佛在召唤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觉得理智在离我远去，我忙闭上眼睛，匆匆起身。

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出来后，守着宁哲，趴在他身边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两点，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肚子饿了？”摸摸身旁，是地毯，恍恍惚惚睁开眼睛，发了很久的呆才彻底醒过来。

我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吸一支烟。

看见厨房漆黑，只有模糊的轮廓。记忆里的场景，是明亮的厨房，昏昏欲睡的我与锅里滚开的水，陆长星靠墙深情地看着我。

这种时候怎么想到他了。

奇怪。

背后是宁哲均匀的呼吸声，隐约间还能听见他喃喃自语的梦话：“谢……方……学弟……”

我心里一震。

这样根本就是作弊嘛。

我死死盯着他的脸看。

一夜都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