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眠回到顾府，迈步进去，里头气氛尤为压抑。黑压压地跪满了人。

他左手负于身后，眉心微颦，迈步而入。

寻了一圈，来到祠堂，跨进去，就见到顾相顾如晦，还有李若聘，两人双双跪在前边的香炉前。

低着头，风眠从后面看不出他们的神色。

“跪下。”

顾如晦背对着他开口。

风眠眉心微颦，但还是顺着父亲的意思，在他旁边跪了下下去。

顾如晦转头，看着他脸上那副平静的神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理了不是？

“你还知道要回来？”顾如晦差点给背过气去，话刚说两句，开始猛烈咳嗽起来。

李若聘连忙伸手拍着自家老爷的背，替他顺气儿，眼中不由得冒出了泪珠，“眠儿，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她是真的不明白，好好的孩子，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还不知道为什么吗？”顾如晦咳嗽着，却还是哑着嗓子开口，“孩子长大了，想做人上人了，看不上顾府这几亩地喽。”

声音透着疲态，明显地苍老了许多。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怀着这么大的狼子野心！

他这是在谋国！

顾家几百年的忠烈！都被他一个人毁地一干二净了！他该背负千古骂名！居然培养出了这么个不是人的东西！

风眠颦了颦眉，拂了拂袖子，起身作揖。

“父亲，可能如今你并不能明白，但是儿子想说，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顾如晦一下子从垫子上站起来！目眦欲裂。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还敢说问心无愧四字！你对不起顾家列祖列宗！”

风眠眉头不曾松懈，环顾四周一圈，心里有些着急。

“或许父亲现在不能理解，但是儿子相信，您日后自会理解。”

顾如晦气得冲上去，想着这不孝子不如直接一掌拍死算了！

风眠却抬眸，徒然间对上他。

“念之呢？”

*

京城的街道，一座楼阁高台上，两抹白色的身影，一高一矮，正立于齐上，发丝与衣袂翩飞，遗世而独立，两人自上而下望去。

“怎么说。”

银发紫眸的男子率先开口了，动作不变，直线下方。狭长的淡紫色双眸宛如妖邪，泛起阵阵流烟紫色波纹。

“嗯……”念之随意地趴下身体，靠于围栏前，双手置于上面，带着点散漫。

“怎么说呢，挺让人意外的。”

男子转过身，看向她，那双狭长的淡紫色双眸中，好像隐隐升起了什么，再一细看，又好似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个，把心思藏得很深的男人。

“那，回来吗？”

他轻轻启唇，唇角的笑容，让人只感如沐春风，仿佛身后有着一片百合朵朵开。

这是一个比月光还要皎洁无暇的男子，面容比樱花瓣还要柔和，甚至还带着几分女气。

细长的黛眉，高挺的鼻梁，细白的肌肤，柔美的淡紫色薄唇，美丽到近乎梦幻的男子。

可那双淡紫色的双眸，和及腰曳撒而下的华贵银色长发，又显出几分妖异。似仙非魔，如魔似妖。

一举一动，都把优雅和矜贵这两个词，融入到了骨子里。

只怕没有人想到。

这位，就是那位镜月国，尊贵无比，被视若神祇的镜月新皇，千镜玥。

谁也料不到，他今日为何会特地从镜月，千里迢迢赶来夏国。

就连念之也不大明白。

千镜玥是个变态，脑子里和正常人的脑回路不太一样。但念之却明白，他从不做无用功，无利不起早。

所以，他今日之所以突然出现在这，只怕也是嗅到了什么气息，被吸引着赶过来了。

想不到消息倒还挺灵通。

念之眉梢轻轻动了动，“应该，暂时不吧。”

“哦？”

尾音上扬，他唇角的笑意微深。

明明是笑着，看似好像很有亲和力，却给人一种，浅淡的难以接近的感觉。

眉眼间透出些许锐意，让人见了并不是很舒服，似带着些许讥讽。

“莫非你还心存侥幸，觉得顾家在十年之后，会与十年之前，有有什么不同吗？你可别忘了……”

“行了。”

念之细眉微颦，心里头并不是很畅快。

“我心里有数。”

“但愿。”

他似是意味莫名地轻笑一声，然后收回视线，看下下头，似是在自言自语，轻声道。

“快了。”

“嗯？”念之下意识开口，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凭借着超乎常人的五感，早在她进入城门的那一刻……

马蹄声、喧呵声，愈来愈响亮！

隐隐传来地面随之猛烈震荡的感觉！声响几乎冲破天际！

下一秒，城门猛然间“哐当”一声猝不及防被破开！

数不胜数穿着黑色盔甲、配着锋锐武器的铁骑，从外如潮水般涌入！喊着杀气腾腾的口号，气势喧嚣、直破冲天！

喊打喊杀声响成一片，前头的人几乎见了人就砍！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很快，就堆积起了一层尸体，由血色汇聚而成的海。

局势早就无法控制！

为首的一名身穿黑衣长袍宽服的男子，上头绣着金色蛟龙纹路，丰神俊朗，尊贵地就如天赐的上位者。

他手上没有任何武器，赤手空拳，只轻轻一扫，刮起的掌风，便连带着倒下一片人！

尸体被打散地七零八落！

他坐于一辆通体雪白的马屁之上，气质阴柔如媚，又诡异如魔。

启唇邪笑，“二十四年了……”

“皇城，吾回来了。”

他只是来收回，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

二十四年了，也是该收回来了。

训练有素的军队立刻将整座京城包围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民众逃窜的逃窜，被乱刀砍死的横便接巷！漫天血色，猩红的液体汇成了河流。

恶毒的诅咒，谩骂声朝他疯狂地涌来，他不看一眼，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挥手，身边的人便已自发将人解决了，还顺带问候祖宗十八代。

自己作死，就不要埋怨殃及家人！

很快，军队便逐渐，朝内里深处而去。

那个地方是……

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