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彦泽知道任知非一定会最后一个离开，就先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等在学校门口。

道路已经被铲雪机清扫过一遍，能让车辆正常通行，但是在学校门口是搭不到车的，得走几百米到主道上才行。

因此云彦泽不是很担心任知非不上来，他知道他怕冷，就忍着热把暖气开大。

等车里温度上来的时候，他也刚好在校门口看到了任知非。

今天的他应该是没预料到会下雪，只穿了一件不算厚的风衣，原本挺拔的身板因为畏惧寒冷而微微瑟缩着。

云彦泽看到就没有犹豫，直接开门下车大步走到任知非面前，牵起他的手就走。

一开始任知非因为惊吓用力挣了挣，看到是谁以后挣扎就弱了一些，但依旧试图把手抽出来。

云彦泽哪里让他如愿，一直拉着他走到车前，打开副驾驶的门，开口就说：“你要是不赶紧进去，车里的热气就跑完了。”

任知非听了抿唇，犹豫了一秒钟还是矮下身子坐了进去，“谢谢。”

等他坐好时云彦泽也已经坐了进来，直接探过身子去给他系安全带。

“我、我自己会……”任知非在他突然靠过来的时候就僵着身子不敢乱动，现在他已经和云彦泽靠得极近，怕再让什么折磨他心脏的意外出现。

但想想这一路的情景，他突然有点后悔上了云彦泽的车。

“你没必要这么躲着我，我只是跟你表达我喜欢你，除了那次亲了一下，也没做什么不是吗。”云彦泽叹了口气，没想到任知非这么敏感，对感情上的事也单纯的过分。

难道他真以为逃避就能好好解决问题不成，别人说句喜欢他就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恨不得打个洞藏进去再也不见。

“你还小，不懂社会的复杂，我也曾以为我不畏惧一切，但是我发现我不是。我们这样永远不能明目张胆的爱，就算知道所有的规则，也不可能去打破所有的规则。”任知非决定好好和这个在他眼里还是孩子的男孩说清楚。

任知非吸了吸鼻子，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他像从前那样摸了摸云彦泽已经长了不少的寸头，语重心长道：“我们不论是身份年龄还是社会地位都很悬殊，世俗霸道，先不谈师生恋有多么禁忌，首先同性恋就不是容易的事。我不愿意你日后都被人指指点点。”

“噗……你想的太多了。”云彦泽没有意外任知非会这么说，他伸手扣住他的后脑与他额头相抵，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眼睛盯着他，“那是我要考虑的事情，你不要只把你自己当成年人，我也十九岁了，你担心的事情，你以为我没见过吗？”

“你、你放开……”任知非觉得被云彦泽碰到的地方在迅速升温，这种奇妙的感觉令他又眷恋又害怕，手抬起来想推又放下，最后不知所措地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为什么人就一定要喜欢异性？爱上男的，或者师生恋就是丢脸？这个规矩是谁来制定的？为什么我要遵守？”云彦泽的反问让任知非抬不起眼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是因为大多数人都……”

“大多数？小部分人就不是人？为什么我要因为自己和别人的性取向不同而自卑呢。如果有人因为我喜欢男人而看低我，那是他们的错。而且，我想和你在一起，只因为喜欢你，跟你的性别没有关系。所以我更不考虑别人看不看得起。”

因为靠的很近，任知非将云彦泽的表情看得清楚，因此也感受到了他是多么认真地在向自己诉说。一直以来，他自己偏偏是少了面对质疑的勇气。

车里黑暗一片，只有中控台微弱的光线照在彼此的脸上，描绘出好看的线条。

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着。

云彦泽先动了，他将任知非的手腕拉住一扯，本就勉强支撑的身体就失去平衡，扑倒在他身上，这一次任知非却忘记了挣扎。

云彦泽的脸，离他那么近，鼻骨如山，眉锋似剑，一双眼眸像深不见底的潭水，一张多情的嘴，两片薄情的唇，组合在一起，还是他魂牵梦萦的那张脸。

“七年了，从我十二岁初遇你，到如今就快要七年了，几乎人生中大大小小的磕绊都有你陪着，点点滴滴的喜悦哀伤你都见证着，我做的每个选择，都藏着你的期许，我每个难过的关卡都有你灯塔一般的护航。我能感觉到，你明明事无巨细的爱着我，为什么不肯让我爱你？”

“……又开始说胡话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任知非鼻息急促，挣扎着欲坐起身。

云彦泽沉默着，用力紧紧环住了他，将头埋进他温暖的颈窝。

任知非没再挣扎，只是目光变得柔和，无奈：“我现在答应你，那才真的是前功尽弃。”他无奈的叹息着：“我不舍得……我想要你能找到自己的路，你还有未来……”话已至此他的声音已经哽咽沙哑，下巴抵着云彦泽的肩膀，摩挲着他的侧脸，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深情与温柔。

“没有你的未来，我不要。”说着云彦泽脱离怀抱，捧着任知非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任知非闭上眼睛，任凭泪水肆意夺眶，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长久的隐忍，此刻却也变成了疼痛。

心疼，歉疚，爱，在心里交织着，只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住眼前的人，想呐喊，却只有一句轻不可闻的嗫嚅，像是自言自语：“真是败给你了……”

温暖的吻，填满了他夙兴夜寐的期盼，密密仄仄，深深浅浅，呼吸与心跳，终于重叠，爱欲纠葛，苦痛沉湎，任知非拼命的感受着他的一切，沉醉极了。

一直被压抑的情感，在身体里肆虐奔腾，游离在血液里，折磨着他灵魂的每一寸，支离破碎，却最终爬上了眼眶，化作了耳畔深沉的气息，和无声的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