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发生那种事……谁还会信任他？虽然当时只有精神暗示，查尔斯制造了当场脱掉衣服的幻像，并没有真的那样做，也没标记他，可是差点被强制标记的恐惧感真的太深刻了，哪怕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也没办法释怀。马丁现在就是做不到和他一起战斗，他想换向导——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会激怒男人，最后吃苦的还是自己。

但……这样下去，拖全队后腿的依然是他啊！

“真是辛苦你了，”查尔斯忽然开口，没什么特别的语气，好像刚刚生闷气的根本不是他，紧接着，又说，“看来无法合作，我退出。”

不等马丁说话，他按下机甲的传送按钮，高大的身影立即从操作室里消失，出现在地面。室内其余三架机甲都第一时间感应到向导出现在训练室，所有人眼睁睁看那个男人召唤飞行器直接飞出训练场。

“马丁？”约翰最先连接，拍着操作台，“他怎么走了？不练了吗？”

马丁还愣愣：这么轻易的吗？老实说有点意外……

“怎么回事？”奥格斯特眉头紧蹙，心里对时间的盘算明显更加紧张了，“吵架了？”

马丁摇摇头：“……没，我，我可能不适合和向导一起战斗吧。我看我们的向导也够用了，不然，就这样？”

无何不可，只是以后……奥格斯特按下担忧情绪，说：“先练习，等一下再说这个吧。”

玛尔斯看出来他对向导的在意，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少一个向导也没事。”

“嗯……不单单是组队，是照现在的情况，哨兵越早找到向导越好。”

“像马丁和卡罗尔，好像关系不怎么样，也可以吗？”

“我觉得……”奥格斯特顿了顿，说，“有一个向导很不容易。”在他所经历的后五十年，向导的人口一年比一年稀少，别说哨兵想匹配向导很难，就连向导那样的地位，想接受一个哨兵的标记，都得经过层层审核。星球要协调资源，确保哨向的结合对后代是最优选择，这种情况下，C级的哨兵都几乎丧失了配偶权利，因为向导被优先接受高级哨兵。可是连高级哨兵也都排着队呢……他不想让兄弟变成自己那样的下场，所以想要确认他们拥有向导。

玛尔斯问：“你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的向导，哨兵都应该接受？”

奥格斯特点头，认可这个说法：“综合因素，是这样的。”因为向导可以选择的哨兵太多了，现阶段是大多数哨兵求而不得，像希尔那样利益最大化才是正确答案，不然等壮年期被安乐死吗？

玛尔斯没有声音。他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已经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和这位哨兵的关系……确切地说，是衡量奥格斯特对他的感情。有点，心闷，听到他说哨兵应该来者不拒之后，玛尔斯一直笃定的自己对于奥格斯特来说不太一样，这个信念，现在开始摇摆——

因为他是玛尔斯，奥格斯特才和他这么好，还是因为他是向导？

奥格斯特真的太在乎向导了，这让他怀疑不论此刻呆在这里的是哪个向导，他都会开放意识海，上层、中层、深层。他不对向导有所保留，因为他急切需要一个向导和他一起，治疗也好，战斗也好。而这个向导叫什么、是什么样子、什么性格，有什么家世，能力如何，他都不会在意。只因为哨兵需要一个向导。

玛尔斯心情复杂，无法再集中精力配合他攻击虫兽，谎称自己累了。奥格斯特拍拍他的肩膀，说辛苦了，让他先休息一会儿。

玛尔斯的眼神还放在他操作的控制面板上，心思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他想起来自己看过的深层意识海，想起来收到的第一枚奖章，想起来奥格斯特次次挨鞭刑、又次次违规与他见面……这些曾经他以为被爱的时刻，如今好像都变了味道：因为没有别的向导这样喜欢他了，所以必须对自己好是吗？何况自己是德里奇家族的向导……

啊，他竟也有一天会怀疑奥格斯特要因为他的贵族身份而接近了。

可是……又如何能剥离所有身份，单单以一个名字叫“玛尔斯”的人的名义，问他爱不爱呢？

他现在好像也没有对自己说爱。玛尔斯忽然想起来，奥格斯特现在连恋爱的身份都没有揭露，只是这样暧昧不清地相处着，连他的二十一岁生日都似乎没什么打算……玛尔斯一阵心哀，他如此笃定的感情，现在看来却好像是一厢情愿，要是他前几天真的贸然说出二十一岁生日想得到标记这种话，场面该是多么尴尬啊。

那才是贵族颜面扫地的时刻吧。玛尔斯苦笑，叫一声奥格斯特，说自己想回去了。

奥格斯特看他脸色好像不太好，担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嗯……可能是训练太久了，有点晕，”玛尔斯随便找一个借口，“明天再继续吧。”

奥格斯特和队员说一声，收回机甲，送他到训练室门口，叮嘱他好好休息。玛尔斯坐上飞行器，看他紧蹙的眉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唤他：“奥格斯特。”

“嗯？”

“没，明天见。”

“好。”

奥格斯特目送飞行器远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独自在门口站一会儿，才折身回训练室，把马丁单独叫出来，问他和查尔斯什么情况。

马丁挠挠头，也很无辜：“就是合不来啊……奥格斯特，我知道你很看好他的能力，那我和你换搭档？”

“玛尔斯要是知道有别的向导用精神触丝进我脑袋，绝对醋上天了，”奥格斯特笑着，有种奇怪的已婚人士的自觉，“那你不找新搭档吗？你之前不还在训练场找了一个挺可爱的向导？”

马丁的神色僵硬一瞬，摆摆手：“算了吧，我真觉得我一个人努努力能就跟上你们，约翰也没向导啊，我正好和他凑对呗。”

“不是……你不想要一个向导吗？”

马丁攥紧拳头：“我想啊！我也是正常的哨兵！！！！”全队就他一个单身狗？！谁听了不落泪？！

“那你想想，你现在在学院里，挨几顿鞭子就可以有一个向导了，等以后进军团，你去哪儿找向导？”

理论上当然是……马丁额上流下一滴冷汗，感觉奥格斯特可能脑子瓦特了，怎么连玛尔斯到了身后都没察觉？他的五感能力被虫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