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离开后，温竹倚猛然起身一巴掌挥向身边人，熊修文早有预感裹上外衣躲到床边。

“你、你、你，居然敢躲。”温竹倚气得结巴，指着自己身上质问：“是不是你干的？”

熊修文坦然，点点头，小少爷主动引狼入被，发生这种事怨不得他。男人脸皮极厚，扯开里衣漏出胸口对温竹倚道：“小少爷觉得自己吃亏，就咬回来呗。”

“恶心！”温竹倚气得倒抽一口气，咬回来又能怎么样，横竖都是自己吃亏。再说那里硬邦邦，他嫌牙疼。

“少爷，该起床了，今天和杜飞昂有约。”熊修文不给温竹倚再骂自己的机会，打开衣柜为他挑选衣物：“长袍马褂，还是大衣西装？”

“随便。”温竹倚咬牙，裹紧被子坐在床上。

“那就西装。”熊修文自己穿的便是西装。

和洗漱穿戴好的小少爷一同站在镜前，熊修文仔细端详镜中两人，像是位大哥带着家中娇生惯养的弟弟，不自觉拍了拍温竹倚头顶。

小少爷望着镜中两人脸色微红，被拍头顶后露出不耐烦神色：“你领带歪了。”

温竹倚眉头微锁伸手解开熊修文领带，手法娴熟重新系上。熊修文嘴角噙笑看着小少爷神情认真，仿佛在做十分重要的事。系完领带小少爷转身打开桌上红木梳妆盒，在里面翻翻找找，挑出一剑羽状的领带夹为熊修文戴上。

“这么讲究？”熊修文极少带这些东西，他觉得花里胡哨。

“出门赴约，怎能不讲究。”温竹倚拍了拍熊修肩膀：“这个送你了。”

熊修文听后不自觉对镜子多看两眼，做工精细的领带夹一定很值钱，拿去当掉吧，他又有些不舍。

赴约路上，途径北国中时，温竹倚指给熊修文看：“这里，就是我以前上学的地方。”

“你就是在这认识的杜飞昂？”熊修文想了解那段往事，弄清楚小少爷对杜飞昂到底怀有怎样的情感。

“杜飞昂比我大几岁上学时不同级，我和他是在各家酒会上认识的。初时只觉得面熟，第一次与他搭上话是在杜家长子的婚宴上。”温竹倚仍记忆犹新：“那是五年前的夏季，我在他家后花园闲逛，看到玻璃暖房觉得好玩便跑进去，再想出来时却发现门被锁上。待在暖房里被盛夏正午的太阳晒着，不出半刻便会中暑，还好他及时赶到。”

老掉牙的英雄救美情节，也只有小少爷这样单纯的人才会做“公主”与“骑士”梦，甚至以此私许终身。

“就因为这……你喜欢上他？”熊修文说得十分艰难。

“怎么可能，后来发生过很多事，几乎每一次都有他帮我。”

“每一次？”熊修文觉得蹊跷。若小少爷和杜飞昂真的缘分匪浅，那杜飞昂娶的人怎么不是他……哦，小少爷和杜飞昂都是男性，无法成婚。

再见到杜飞昂时，熊修文眼神凌厉到想要把他从皮到骨都看透，紧紧盯着一个人十分不礼貌。温竹倚扯了扯熊修文袖口，觉得男人今天有些反常。

“熊先生？”杜飞昂自然也察觉到，笑问：“是场上的表演不好看吗？”

穿花裙子的狗熊踩球，有什么好看。熊修文揉揉眉心，假装疲惫：“昨晚在外应酬，酒喝多后头痛，便看不进去表演。”

看不进去表演，倒是有兴致盯着我看。杜飞昂嗤笑微微抬眉，表情更像是挑衅：“昨晚的应酬，看来熊先生生意红火，我们杜家也想与熊先生合作，不知先生有没有兴趣？”

好好地看马戏不好吗？怎么变成了谈生意。

坐在中间的温竹倚暗道“不妙”，熊修文要露馅了，他哪有货源和杜家谈生意。小少爷心生一计突然拍手叫好，暗里较劲的两人被他转移注意力皆看向表演，只见狗熊从球上跌下来，摔得满嘴黄土，场中的驯兽师挥鞭用力抽下。

“嘶。”坐在最里侧的陈青雪护住手臂，仿佛那一鞭子落在自己身上。杜飞昂再没心思与熊修文较劲，赶忙转头对妻子嘘寒问暖。

温竹倚用手肘捅熊修文，低声说道：“你和他少说两句，不行吗？言多必失。”

“你也听见了，是他先开口找我搭话。”

温竹倚坐中间真真听到全过程：“你也不许看他。”长得七分像，回去照镜子不比看他方便。

“小少爷……你越来越霸道了。”初见时软软糯糯还会脸红，刚过两三月便凶成这样。

温竹倚假装没听见，去安慰陈青雪。待狮子老虎上场表演钻火圈后，陈青雪彻底看不下去提前退出来站在马戏团帐篷外，随后几人也跟出来。

陈青雪脸色发白：“还是坐在戏园听曲，比较适合活我。”

“是我的错，没考虑周全。”杜飞昂安慰。

杜家夫妇郎情妾意，其他人插不上话。熊修文干脆站在树下点烟，缓缓抽着。温竹倚回头看他，快步跟过来。

“虽然不能再看马戏，但也是因祸得福吧。”温竹倚说。

“什么？”

“我说你因祸得福。再聊下去，杜飞昂肯定会察觉出你在骗他。”

“他已经看出来了呀。”熊修文吐出一口烟，幽幽说道。

温竹倚神情茫然：“怎么看出来的？”

“杜家做什么生意？”

“珠宝首饰。”温竹倚还未明白。

“卖珠宝首饰，需要和洋酒商人谈生意？”熊修文点了点小少爷额头，扔下烟蒂碾进雪里：“他早看出我在骗他。”

“那他为什么不拆穿你？”

这也是熊修文想知道的，杜飞昂自愿陪他演戏，是出于什么目的。男人看着杜飞昂背影，想提醒温竹倚多提防他些，可温竹倚多半不会听，还要骂他对杜飞昂怀有偏见。

熊修文只好叹气又抽出一支烟，“呲啦”划燃火柴，叼着烟凑上去引燃。

啪一声，手中火柴被温竹倚打落，可烟还未点燃。

可惜了，一根火柴也是钱呀。熊修文极少地面露厉色，却不是对着温竹倚，而是看着雪地里已经熄灭的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