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目录
  • 简介
  • 收藏

    杀人的小说

    cp:杨友仔x林金草 废柴打工仔重生成滥情多金总裁攻略基友。 宿主身份: 姓名,温秉良,男,30岁,职业,互联网上市公司高管,抖s,职务,战略科学家,智库储备人才,跨学科经济学背景,人设,武德充沛,斯文败类小眼镜鬼畜奶气攻。 全局任务: 陪伴跳海之后,变成植物人的朋友林金草,帮助他康复过来。每次达成一个任务,换一张苏醒券。 阶段任务: (1)温秉良的同门师兄,八年读博无果,目前已自寻短见,请把师兄从坟里挖出来,想办法使其复活,督促师兄取得学位并顺利毕业。 (2)温秉良最好的朋友,阿Ken沉迷于网赌,被

    014ur life is a meme 4

    小说: 杀人的小说 作者:岐夬 字数:10002 更新时间:2021-01-23 06:50:08

    014

    也有可能是他们民办的高中,这方面没那么严格吧,要么就是查监控的值班人员瞎了。要么就是林金草之前都是在吹牛皮唬我!

    毕竟也不是我亲眼看见,只是他吹嘘给我听的。林金草这家伙就是这样,说话莫名其妙的,要么死活不说,要么说起来滔滔不绝。

    林金草直接说他高中时,就是喜欢他们班的体育委员钟武艺,几乎每天做早操都要偷看那家伙。后来他发现钟武艺也老是看向他,两人目光相交的什么还会看着对方笑,渐渐地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地眉来眼去了。

    林金草还说元旦晚会出节目,他上去唱歌,钟武艺跑上去献花,钟武艺还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在舞台上亲林金草,引得全场尖叫。

    可能因为是男子高中,大家就当他们是玩玩闹闹,两个人平时相处也非常自然大方,所以老师一直也没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常。

    林金草还说,他们晚自习之后,悄悄跑到后操场去放烟花,林金草还煽情地说,那天是他们养的小猫咪的生日,钟武艺给他放了一场烟花,他当场反应不大,就是觉得好玩。

    晚自习回宿舍,熄灯躺在床上之后,却因为那场烟花,而感动得在被窝里落泪。

    林金草说,钟武艺是他这辈子遇到的,让他觉得最温暖的人。因为那个家伙心思很简单,性格很开朗,和他在一块让人很安心,也很自由,所以就变得越来越喜欢他。

    林金草还说,他们有次差点在体育器材室里擦枪走火。说得我口干舌燥的,一直往喉咙里灌酒。大夏天的,又没有空调,白酒烧得我嗓子疼。mad,那次林金草真的是…说得我的鸡儿..都快按不住了,挺尴尬的。

    那是相当地绘声绘色,讲得眉飞色舞。

    特别是他们在体育器材室玩耍那场面,直到现在,还在我脑海里,一直盘旋,一直盘旋,一直挥之不去!那种感受又淦又糟糕!

    他们除了没上过,其他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过。这说辞,就更让人想入非非了啊。但是我肯定想象不出来啊,我又没见过。

    我骗你们的。其实我还是想象得出来的。只不过,我想象的气氛和目的上可能有点歪。

    什么?兄弟你说我说话啰啰嗦嗦,婆婆妈妈,遮遮掩掩?来来来,笔给你,你写得更生动形象,更激,情澎湃,我不行啊!

    我文化水平不够,我承认在没文化这方面,我是吃了大亏的了。还有啊,兄弟们。

    不是我不给你们写,是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万一都是林金草自己在那里编故事,吹牛皮框我呢?那我岂不是成传播谣言了。

    害羞死了,以前觉得男生之间称兄道弟的,已经挺肉麻了,现在让我管你们叫“家人”都可以,这就是沙雕网友赐予我的力量。

    说实话,林金草是一个明明对我很非常地诚实,行为也很老实,但是我就是特不愿意相信他所说的话的人。因为他对我说的话,要么不是太现实太残酷,就是太暧昧糊涂,总之让人既尴尬又想入非非,那滋味不好受。

    之前我让他给我讲点他和他前男友的故事,他还假正经,特不愿意讲,喝醉的时候,讲得比谁都嗨。一整个晚上在哈牛批,嘴巴就像个机关枪一样,一梭一梭的没有停过。

    林金草说他那时候的个头还没长到一米八,也没现在这么结实,但钟武艺练体育特长,跑田径的,比他大一岁,比他矮半个头,但手胳膊比他粗,小腿肌肉也比他紧实。

    高中时候的林金草和钟武艺,一个“消瘦”,一个“矮粗”,还经常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班上戏称他们是“老夫子组合”。没错,就是那个《老夫子》漫画里面的两个主人公。

    据说这还是他们的数学老师,给他们俩给的“绰号”,因为他们两个人身为班委,一下课就生龙活虎,一上数学课却带头打瞌睡。

    我小时候,喜欢翻我老爸的书柜,看过《老夫子》这套漫画,不然我也不知道林金草在说什么,老夫子毕竟是年代久远的漫画了。

    也可能是老夫子作为搞笑漫画的滑稽形象,过于深入人心,以至于我刚开始听他这么说的时候,很难想象他们两个家伙产生情愫之后,所发生的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场面。

    但是在林金草给我看了他们俩的合影之后,一股难以名状的感情还是油然而生,或许我应该承认,他看到他们的合影的那一刻,我的确变成了一只可怜巴巴的柠檬精🍋。

    说实话,就是羡慕,那都是该死的青春。他们的合影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年轻的笑脸,自信又轻松,可以看出来,他们认识对方的时候,在高中里应该过得很快乐。

    那种性格活泼的家伙所能享受到的快乐一直离我很远,再想想我自己,别人还在享受青春时光,在学校里学习,我已经辍学跑到了大城市来流浪了,第一次擦玻璃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过得连狗都不如。

    溪州是世界上所有大城市中的大城市,也是所有有着摩天大楼的大城市的缩影。生活在溪州,我时常感到一种不可言说的断裂感,也不是什么不能说,反正大家都看得到。

    在溪州,说实话,一部分人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另一部分人的生活过得更体面,我们付出人力成本,给他们送外卖,送快递,送上门服务,就是为了让他们的生活更便捷。

    而少部分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冒犯绝大多数人,他们和我们是对立的,比如说某些明星,他们自己偷税、父母老赖、学历造假、跨国代孕、行为油腻,再比如某些不该火的男明星,得到了超过他们该有的热度。他们还故意挑衅、碰瓷各种国家红线,良心是大大滴坏,这对社会影响当然也很不好。

    有钱人觉得精神世界空虚,包装一下,就可以出道当明星,靠愚弄大众来填补他们的无聊,再用一些鬼听了都扯的鸡汤骗骗自己,为什么是这种风气,让人看了真的生气。

    我记得我还在读幼儿园的时候,社会上流行的风向标,还是废柴逆袭,是励志,是个人奋斗,是仇富,是成功学,是心灵鸡汤。

    而现在流行风向,好像已经从仇富变成了慕富(比如明星团队热衷于营造富二代人设用来出圈),从奋斗励志变成了佛系社畜,从成功学变成了“失败学”,然后就是一个大写的字——丧。搞得我以为“丧”字会是未来十年内流行的风向标,不说十年,就说五年。

    这种情况,让我不得不联想到80年代泡沫经济下的日本,我当然知道,这是一个不恰当的联想,我只是说虚拟网络文化的气氛上像,而不是在映射现实,你们不要想歪。

    你们知道的,我之前忙得很,每天都要打工,只能忙中偷闲,抽空批判下社会。

    但我批判的,只是我自己看到的社会,不是你们的社会。我和你们所处社会阶层不同,看到的东西,当然也不尽相同了。我只是尽我的能力,跟你们说说,我看到了什么。

    没有办法,目前的我,只能看到这样的世界,而且逃离不了,因为我每天玩手机。接触所有的信息,来自各种各样的社交媒体。

    网络世界真是一片黑暗,现实还过得去。

    反正我记得哪次来着,好像是一个停电的晚上,那时候我们还住在西郊的机场附近。每天在出租屋的阳台上,看着大大的大飞机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看着天空之城在哭泣。

    我在阳台上,用蓝牙音箱外放着,草东没有派对的《山海》。

    唱片里唱到高,潮的地方,“他明白他明白,我给不起,于是转身向山里走去。”的时候,林金草就跟着音乐,鬼吼鬼叫。

    “你说是梦所以才痛

    睡醒了再说

    但那挫折和恐惧依旧

    但那挫折和恐惧依旧

    我把故乡给卖了

    爱人给骗了

    但那挫折和恐惧依旧

    但那挫折和恐惧依旧

    杀了它,顺便杀了我,拜托你了

    杀了它,顺便杀了我,拜托你了”

    真应该录下来给你们听听,不应该我一个人承受这种五音不全的家伙的折磨,他唱歌那是真的太难听了。还有,林金草对着我吼,让我杀了他,这😓。。

    那天,晚上,停电。我们到便利店买了酒回来喝。林金草坐在出租屋的软沙发上,穿了条篮球裤,抱着腿,把脑袋歇在膝盖上,手里拎着酒瓶,巴拉巴拉地给我讲这些那些。

    我记得那天晚上坐在沙发暗处,拎着一罐雪花啤酒🍺的林金草,下面穿了一条露出腿毛的宽松的黑色篮球裤,上面穿了一件优衣库和Kaws 的联名款,发售时99块,后来被炒到1000块的,印花丑陋的低成本T恤。

    他就摸着自己的脑袋,懒洋洋地坐在那里,嬉皮笑脸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拿个大剪刀,一刀给他的T恤剪了一个大窟窿,因为我太厌烦当代恶臭图标的符号控制了。

    看到kaws就觉得来气,没有多余的想法,我单纯就是觉得那玩意儿的设计图标太丑。

    丑到令我怀疑人生,我真的搞不懂,画出来这张鸟图的家伙,究竟是怎么好意把它到处乱印,然后卖钱的?淦呐!好不要脸。

    都怪林金草一直和我干杯🍻!!让我一上头就有些喝大了,他还说什么“雪花不飘,我不飘!青岛不倒,我不倒!干!干!干!!干杯🍻!!”

    这小子学坏了,会整社会人言论了。先前我以为,只有手机的短视频里的人才那么说话,没想到林金草也开始了。

    我记得那晚,我是真喝大了。我酒量,那是着实不行。我扑到林金草坐的沙发上,抓起他的T恤,兴冲冲地就给他剪了一个大洞!

    直接把那个哈批玩偶印花的头给剪掉了!好生快意!我再剪!又剪了个小洞!我剪坏他!我一想到自己一打工仔,在溪州每天上班,就算一个月工资到了六七千,照样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饿受冻,忍受内心各种不服气地煎熬,就一肚子发不出来的火气。

    我直接扯开他那件烂短袖T恤,拉开啤酒的易拉罐,把林金草按在沙发上,掐住他的脖子,把一罐啤酒从他头上淋下来,空气中充满了面包酥皮味,焦糖味,太妃糖味,糖浆味,巧克力味,咖啡味,丁香味,香菜味,辣椒味,青草味,香蕉味,葡萄干味,梅子味,葡萄味,苹果味,树脂味,草药味,土味,松柏味,野菌发酵酒款里的皮革味,皮革的发霉味,被汗湿的马鞍味啊啊啊啊!

    我的鼻子被啤酒的气味塞满了,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我既没有用剪刀剪林金草的T恤,也没有用啤酒浇他的头,都是臆想。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他对面的沙发上坐到了他身边,还捏住了他的手腕。

    他问我,干嘛?

    我说,淦!

    他说,淦你!

    我说,淦你爹!

    他说,说得好!

    我装手抖,把啤酒洒在了他的T恤上,然后松开了他的手腕,起身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去阳台拿了件他刚洗过的米白色卫衣。

    外面天已经黑了,停电,都黑咕隆咚,我走回客厅把卫衣丢给他,他把弄脏的T恤掀了起来,脱,掉之后,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我装模作样地清咳了几声,然后往垃圾桶里吐了口痰,把垃圾桶的盖子给盖上了。

    林金草又抱着双腿,在沙发上继续喝酒。

    “大风吹,吹着谁,谁就倒霉。

    每个人都想当鬼,都一样的下贱。

    哭啊,喊啊,叫你妈妈带你去买玩具啊…”

    音响里还放着草东的歌,但林金草没有跟着瞎几把吼了,到是我忍不住小声地跟着哼。

    “哎呀呀!

    你看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啊

    那东西我自们早就不屑啦!

    哈哈哈哈…

    一样又醉了,一样又掉眼泪

    一样的屈辱, 一样的感觉。

    怪罪给时间,它给了起点。

    怪罪给时间 ,它给了终点…”

    林金草还说,他初中时与母亲有隔阂,一直受到冷暴力。又说到念高中时候,因为运动量和食量都大,变得越来越武德充沛。

    林金草边喝酒,边说了一些他小时候的事,说他家庭破碎的原因,说他小时候如何在那个有一个爸爸和好几个叔叔的家里,在恐惧的阴霾中度过,怎么都长不大的童年。

    林金草说他小时候在有段时间里,经常梦见自己家里长了一片虾皮粉色的蘑菇林,让他焦虑得每天要用手巴掌捂住屁,股才敢睡觉,一睡着就梦到早春的回南天来了,墙壁上、瓷砖上、铁门上、地板上,全都在渗水。

    注:回南天,简称回南,是对我国南方地区一种天气现象的称呼,通常指每年春天,气温开始回暖,湿度开始回升的现象。

    林金草还说,随着人逐渐长大,心理承受能力逐渐增强,幼年时的恐惧感,也许会慢慢地随之消失,但是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恐惧,就像烫伤一样,会在心底某些幽暗的深处,留下奇丑无比的疤痕,很难进行治愈。

    我觉得他说得很对,因为我也是小时候经历过恐惧的人。因为我母亲是难产死的,在我老家,抚养我这样“以命换命”的遗孤,是晦气的,所以每隔五年,都是我的“索命年”。

    我今年刚好二十岁,是第四个索命年。

    索命年,就是我们南方乡下,迷信里说的,一出生家里就死人,这是欠了牛头马面的命,在每五年一次的索命年的最后一天,要点白色的蜡烛、守长夜,不能睡着,不然会在睡梦中被牛头马面带走,永远醒不来。

    我五岁时候第一次经历“索命年”,就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那一年我还出了红色的沙疹子,整天口渴想喝水,浑身闷热想吹风。

    我记得从小开始,我脑海里就隐隐约约有一个小男孩的形象,这个小男孩从来没有真正出现过,但就一直存在我头脑的想象中。

    他似乎还跟着我一起长大,我平时想象中的他手里还托着个玉净瓶,不穿衣服,但是看不清四肢。有一次我在学校里午睡时,竟然看清了他的四肢,根本不是脂肪和肉,而是很像莲藕做成的。也有可能是我小就爱看哪吒的连环画,所以就把他想象成了哪吒。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这样一本连环画,里面的哪吒,他还有一个妹妹叫桃花。漫画里面的太乙真人在池塘里,给哪吒重塑金身的时候,念了一句咒语,“莲花莲花归哪吒”。

    我小时候看时,就是本很破旧的连环画书了,那是我表哥给我的书,后来丢了。

    我小时候正赶上我爸从炼钢厂下岗那几年,据说省上的指标要求,要在五年内实现全省经济大转型,三年内必须全部关停城镇的重工业园区,同时暂停山区稀土与矿物开采,大力发展轻工、食品及文化旅游业。

    我爸停产下岗之后,拿了钢厂的分红,一直忙着创业,也没有多少时间管我,折腾几次都是赔钱,后来又开了客栈接待旅客,还是赔钱。

    后来还是卖凉粉赚了钱,我爸说他也没想到,前十年亏的钱,居然能靠卖凉粉赚回来。他还说刚开始创业时就是眼界太高,毕竟先他几年从钢厂出来创业的哥们,早拿着乡下赚到的钱进城市里炒房了,所以我爸他才觉得他也行。但没想到,之前那种踩着发展红利暴富的年代,已经过去了。

    我家里现在还开着客栈,十几年的老店了,翻新了好几次,装修之后,承包给外地的想“远离城市喧嚣”来体验小城生活的文艺青年,一年只需要付个六七万的租金,你就可以来租我们家的民宿客栈,体验当客栈老板的感觉了,兄弟们怎么样,动不动心?

    不过,我们那客栈的生意一直都非常不景气,多少年过去了,凉粉从之前一块钱涨到了十块钱,比七块八块一杯的奶茶都贵了。

    而住客栈从之前的五十块到现在的六十块,几乎没怎么涨过,因为开客栈的实在是太多了,你涨价了,就没人愿意住了。

    不瞒你们说,我们小地方长年搞旅游业,导致的后果就是居民收入偏低,消费偏高。

    我爸现在在老家除了卖凉粉,开客栈,还经营着一家卖车的店,主要是卖摩托车和老年人代步车。那家店之前是我二舅的,也就是我妈的弟弟开的,我爸是独生子,我妈还有一个弟弟,我之前说的表哥,就是我二舅的儿子,按辈分应该是他叫我表哥才对,但我们那,平辈之间,是按年龄叫的,我二舅的儿子比我大六岁,那我就得叫他表哥。

    我二舅在我刚辍学的年纪,就和我二婶生孩子了,是自由恋爱,但我二婶比我二舅大十一岁,还离过一次婚,他们办喜酒的时候,二婶也才二十七岁,怀我表哥的时候是头胎。二婶之前是嫁去外地,听她说是因为之前的丈夫没有生育能力才离婚回来的。

    听我老爸说,他们小两口本来挺幸福的,二婶前几年在家里的劝说下,怀了二胎,但因为难产二胎没有保下来,后来又宫外孕做手术,因为这事,抑郁了好几年,神智不清醒,掉进河里把人给淹没了。

    二舅他更惨,出去要债,遇到下雨天,车翻到了山崖下,也走了。

    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我表哥在外地上大学,是那种一年学费一万,杂费一万,生活费一万的民办学校,学的还是五年学制的城镇规划。每年三万,五年就是十五万。

    他们两口子走后,我爸只能去接手管他们的店子,帮他们接着养儿子,有时候和我爸打视频电话,他也会阴阳怪气地说,自己的儿子已经没办法养好了,所以只能改成帮别人养了。

    有时候我也会安慰我爸说「爸,你别难过,你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错,都是因为我不听你的话,不服管教,如果真的有错,错都在我。但是我想说,我们两个都没有错。」

    我和我爸有矛盾,不然我也不会离家出走,他也不会不管我。反正我们有矛盾,至于什么矛盾,这个不好说。

    至于为什么我老是不想和林金草分开,可能因为我觉得他有点像我爸,至少炒的菜的味道非常地像。以至于我怀疑以前给他家里当家政的人是我老乡,林金草阴差阳错地就从家政阿姨那,学会了我老家的特色菜。

    林金草,外表看起来武德充沛,精神抖擞,喜欢食用肉蛋奶,是个和我完全相反的人。

    他性格很直率,既不喜欢拐弯抹角,又不喜欢自我伪装,他说我看见他是什么样,那他真的就是那么样,他说什么,也是心里真的就那么想的才那样说。我问他,你为什么不尝试着说谎话,林金草说,因为懒得编。

    至于我觉得他像我爸,那都是像小时候记忆中那个年轻时候的爸爸,意气风发,又斯文又高大,如果你非要说我有点恋父情结,那我也承认,因为我就是现在也好,还是会偶尔梦到年轻时候的爸爸,带我去采草莓,哄我睡觉,还带我去山上挖兰花,捕鸟!

    对隐居山林的向往,也是那时候的父亲在我心中种下的小火苗,小时候的我总是相信,山里隐藏着财宝,还住着神仙,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长大了要当一位神仙!

    你就去问问,哪个男孩子小时候的梦想,是买车买房、当明星或者网红的,没有吧?

    小时候无时无刻想黏在他身边,但是上了中学以后,我越来越不听话,也和他变得越来越疏远。直到那个记忆中的他,留在了记忆中,而现实中的爸爸和他变得判若两人。

    当然不是我爸他不好了,他一直很好。都说了,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他没错。都怪我要长大,如果我不会长大就好了,我一直在上幼儿园就好了,所以说,都是我的错。

    这两年来,我在溪州,差不多一直和林金草住在一起,之前住在岸口,他在机场免税店的柜台当柜员,我就在附近的工厂或者发货的仓库打零工。这也是我们住在机场附近的最大原因,因为离我们打工的地方近。

    林金草和我讲,他在免税店当柜员的那段时间,有过三个不同的富二代,追求过他!

    第一个是一个泰国的王室,三次离异,膝下有三男两女,年过四十,在泰国的同性法案通过之后刚刚出柜,想找个漂亮的男孩当伴侣。他曾多次出现在机场,还邀请林金草去泰国旅游,但林金草从来鸟都没鸟过他。

    我问他,你怎么老是遇到这些离谱的人?林金草说,没办法,机场离谱的人本来就多。

    我爸当然也和我说过「实在熬不住就回来」这种话,但是我还是不想回去。我和他打视频电话的时候,每次都戴着帽子遮住自己留的这头长发,因此我爸就问我,你到底是不是已经秃头了,为什么一直不肯摘帽子,你该不是在监狱里被剃了光头,现在正在和监狱长请假和家人取得联系的吧?我说不是,现在就带你看看外面的小机器人,城市里都在用机器人送外卖了,带你见识一下!

    不仅是小机器人在送外卖,之前还试飞过无人机,不过仅限于超高层的办公大楼。南山区格子间的白领平均每顿外卖在28元左右,我做过出餐的装配工,闲聊的时候听带班的厨师长说的,因为每天炒不了那么多现菜,配菜的时候,荤菜会配冷冻餐,素菜现炒。

    而我们住的那附近,吃饭就挺便宜了,十几块就可以吃一顿,面的话八块九块一碗,一碗我就能吃饱,但林金草说,就那清汤寡水的面,他吃五碗都吃不饱,吃多了一股鸡精外加泡面麻辣油的味道,别提多恶心。

    我说,还好。林金草说,很恶心。弄得我也没胃口,人吃东西一没胃口就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容易丧丧的,丧丧的就觉得没力气,没力气喉咙里就觉得哽咽,就会总是去想一些悲哀无解的问题,从而加剧懒惰。

    虽然我是零零后,但我爸不是八零后,而是七零后,还是七零后里面比较保守的那一群人,他们的保守不在于思想的古板,而是在于他们对于积极的生活追求明明过于活奋,观念也很开明,但却一直在遵循一种过时的规律,总是和时代的风口错开,干大事绝对不可能成,但勤勤恳恳也不会过得太差,比如我爸,保守估计他家里,存款不敢说,但全部资产加起来,一千万那肯定还是有的。

    也可能就是因为我爸他一直是这样的性格,他才会默许我初中毕业就辍学,默许我在外面一直不干什么正事,就那么飘荡着。

    如果我爸换了别人,我可能会被逼着回来上学,压迫着必须通过各种考试,完成阶级跃迁的道路,或者直接因为不回家而被打断腿,要么就是苦情教育,感恩教育,用惭愧内疚来折磨你,打击你,让你低头,让你心甘情愿地回到温室里去吃父母的软饭,尽最大的能力去帮助你,为的就是让你能够安稳,能够顺利,你应该感激,应该有所回报,应该当一个正常人。没人要求你优秀出众,只要求你正常,不要偏离社会上大多数人该走的那条轨道。在我读书年代的印象中,周围同学的父母,大都是这样的人。

    我从小就觉得,我老爸和天底下其他孩子的爸爸都不一样,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在外面这几年,都是我想他的时候比较多,而他却没怎么把我放在心上,可能一直都是我把自己的存在,看得过于重要了吧。但是我又不是那种越不被在乎,越是故意找存在感的性格,我一般都是,命里没有的东西,那就没有吧的态度。比如说,我命里注定了没妈,那就是没妈。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妈这件事,竟然这么让我耿耿于怀,让我觉得那么介意,让我怎么都习惯不了,一想起就觉得心里很难受,不过也许只是我太矫情了吧。

    但是因为他的这种放任,也让我吃了很多苦,林金草他母亲虽然不愿意和他联系,但每个月还给他几千块的补贴,但我爸是真的从十六岁起到现在,四年过去了,一分钱都没给过我,还说什么,你有本事小小年纪就跑出去混社会,那就混,也导致我的消费观念非常差,生活习惯不好,一天只吃一顿饭,甚至饿到没饭吃,而不争气地哭出来。

    不过就算他给我钱,我也不会要的,就像林金草他母亲给他的钱,他也没动,而是存在一张卡里,但是那些钱被我给输光了。现在想起来,我觉得自己挺对不起林金草的,我就不该动那笔钱,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钱这种东西!要是不和他去澳门就好了,要是不赌就好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搬出去住,就不用住在这个又湿又冷的老鼠洞里了。

    有时候我也担心我连续几年没回家,我爸就不认我了,只认我表哥,表哥给他当儿子就够了,那我真的就无家可归了。不过再想想林金草,林金草他现在已经是无家可归了。林金草和钟武艺私奔之后,他妈就气得把家里的房子给租了出去,还从事业单位离职去了日本,到现在已经连续两年没回溪州了。

    有时候我也会害怕,自己不但没有妈,连爸爸也没有了,那样想想就很慌张。

    前不久根据我爸说的,表哥毕业后在外面的公司里签了三年,但只干了一年,就赔了违约金回了老家。现在进了事业单位,正儿八经地搞城镇规划,力求把家乡发展得更美好,买了张奥迪,已经混得人模人样的了。

    正常的城乡结合部青年,都应该过我表哥过的日子,买车,把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样。

    我表哥是一个九零后,比我大六岁,他家里从他小时候起,就有很多颜色失真的漫画书和盗版翻印的网络小说,因为他妈也就是我二婶,是开出租店的,以前租录像带,后来租碟片,再后来租书。在我表哥读初中时,二婶就专门给学生出租漫画,杂志,小说等,我记得他说,好像是小说一块钱一本,租一星期,杂志漫画五毛一本,租一星期。我记得我二舅二婶家的店铺,一楼是卖车的,二楼上去就是租碟,租书,还卖冷饮。

    表哥说的那些年代,我当然没赶上,时代发展得实在是太快了。如果不是听他们说着过去,我在潜意识里就以为,周围的一切,一直如此。我甚至都没有亲眼见过实体录像带这种上个世纪的古董,但有时候我爸又说,那些挤录像厅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我记得,刚到重门岛读中学时,班上已经人人都在用智能手机了,周围的初中生,不是追斗罗大陆绝世唐门,就是追各种游戏娱乐主播博主和大v。我爸当然也给我买了手机,因为他觉得别人有的,我也应该有。

    说出来挺离谱,也就小说敢这么编,我们当时重门岛中学的副校长,人称庆典狂魔。

    我清楚记得在他的组织下,我们学校曾在一年里举办了十三次庆典,仿佛一年到头都在排演节目。我听说在我毕业之后,他就高升到了市里,因为他每次办庆典都请很多领导来打分。现在回忆起来,那应该是我最分不清虚拟和现实的时候,我甚至分不清楚真假和善恶,刷刷短视频就能傻乐一整天。

    我清楚地记得,我十五岁左右,班上已经开始流行看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和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了。而且初中的很多十几岁的孩子,对于书中所描写的日本当时六十年代的都市人的失落情绪,颇有共鸣。感觉就像在写他们现在自己的青春和生活一样。

    我觉得不可思议,但林金草说,那很正常,因为我们的城市生活,缺少自己的语言。

    我问他,什么叫缺少自己的语言?

    他说,那是你没有去我们高中的宿舍住过。在宿舍楼寝室的阳台看出去的溪州,简直繁华得离谱,那种失真感,就像是科幻游戏里的贴图铺陈到了现实中,那些像钻石一样灯光和切割严整的高层建筑,我用语言根本无法形容出来它们给我的感受。八十年代的东京,当然比不上现在的溪州,但是我们之前没有去描述城市生活的经验,所以我们的青少年在懵懂无知的年纪,去村上春树的书里找共鸣,但肯定还是缺点意思,他们找到的只是情绪。我觉得这样就很没意思。

    也许他是想说,繁华的城市,让孤零零的人有种难以名状的无力感和窒息感吧。

    后来我和林金草讨论过他们念书时候流行看什么,他说他初中时候踢球,什么都不看,但到了高中,就流行博尔赫斯和莫迪亚诺。

    我说,怕不是你们那时候的高中流行看,而是钟武艺或者你自己爱看他们俩的书。

    他说,钟武艺那家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找他跑步打球还行,那家伙根本不爱看书。我感觉到流行,是因为看到班上在传阅。我是班长,每星期的随笔本,都是我在收,随手一翻我们班同学的摘抄和感想,都是在议论博尔赫斯,想想那才是两三年前的事。

    博尔赫斯的几句诗句,都要被抄烂了。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Email
    lovenovelapp@gmail.com
    Facebook主页
    @Lovenovel
    Twitter
    @lovenovel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