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站起身，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庚午又别开了视线，冷笑了一下：“果然你也来了，‘四方使’的审讯技巧我算是领教到了。同样是折磨人，你们虽不用一鞭一杖，倒更胜一筹。”

听庚午这么说，赤羽感觉心上被扎了一下。他觉得委屈，可仔细想想庚午似乎也没说错，况且如果想让计划成功，他就不该再辩解什么。

“是啊。”赤羽深吸一口气，“青龙格外钟情这招，不过也到此为止了。明天开始，你由我接手。”

“……真是懂人心。无妨，想怎样就怎样吧，不过你们也问不出什么来就是了。”

赤羽心想，庚午估计是误认为之所以换由自己来审问，是因为可以给他带来更多的痛苦吧？

自己果然是作茧自缚……

可看着庚午如此冷淡的样子，赤羽还是忍不住低声道：“……抱歉。”

“呵，你的道什么歉。我也不是没怀疑过你，都是公事公办罢了，只不过……”庚午顿了一下，轻声道，“到底还是我不够高明啊……”

赤羽咬着下唇，想着得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还是不得不再咽回去。

“时候不早了，你回吧。”

赤羽苦笑：“好，我走。”

说着，赤羽转身要离开，一步刚踏出去，他又回头道：“到如今，你都不愿意再看我一眼了？”

“……有什么必要呢？”

好，明白了。

赤羽忍着不让眼泪出来，点点头。出了牢门后，赤羽发现自己在给门上锁时，手竟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怀王对妍夫人……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庚午没有回答，赤羽扯了扯嘴角，离开了。

赤羽想知道的答案，或许庚午也说不出来。怀王再怎样想，也与他人无关；而赤羽却真心地希望庚午能恨他多一点。

白虎正托着下巴等着，见赤羽出来了，赶紧站起来，问道：“终于见到了？你们有没有把话说开……你怎么了？”

赤羽擦了擦脸颊，把钥匙往桌子上一拍：“没事。明天夜里，我来审，把东西都备好。”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白虎白天换班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在家里看见赤羽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去忙了些什么，莫名其妙说一句“晚上审”就消失不见了，真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反正……等到晚上就见分晓了吧？

白虎推测赤羽八成晚上会直接到狱里去，所以就放放心心地插上门补觉去了。

正迷迷糊糊中，白虎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

“喂……醒醒。”

是羽哥？

白虎睁开眼：“你居然回来了？”

“是啊，没想到吧？你把门关得紧紧的，我还是翻墙进来的。”赤羽把一个纸包塞到白虎手里，“帮个忙，把这个混到庚午的饭里去，别让别人看到。”

“嗯？什么东西？”白虎坐起身，前后看了看手里的纸包，又抬头看了一眼赤羽，“话说，你……没事了？”

“我有什么事儿？”

赤羽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与昨天他离开是判若两人。

白虎瞅着他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没什么——这是什么？药粉？”

“不是要审问吗？怕是再怎么用刑他也不会开口，所以我找了让人可以说真话的药。”

“你消失了大半天就为了找这个？”白虎摇摇头，“这种药粉龙哥多的是，需要的话我给你找出来就是，何必这么麻烦。”

“这个对身体的伤害小。”

“……行吧。放心，这种小事儿，包在我身上。”

“多谢。”赤羽拍了拍白虎的肩膀。

赤羽把药粉交给白虎之后就又离开了，直到先前约好的时辰才出现在审讯室里，而白虎和其余两个狱卒早已等着了。

见赤羽来了，白虎过去在他耳边低语道：“都办妥了。”

赤羽点点头，对其他两个狱卒道：“把他带过来。”

过了一会儿，狱卒架着庚午进来了。

赤羽上前抬起庚午的脸看了看，随后一挥手，让狱卒们把他放下。

庚午的眼神有些涣散，药粉起效了。

把庚午带来后，赤羽却不立刻审，反而信步看着墙上挂着的刑具，若有所思。

白虎心想这估计是在等药粉起效吧。

似乎是时候差不多了，赤羽向庚午问道：“埋伏在主公周围的秦国眼线都有谁？要说说吗？”

白虎闻言，有些惊讶。

本以为羽哥会直接问秦国边境兵力部署的，没想到问的却是这件事。虽不能说是不重要，但用吐真药来问确实是大材小用了……难道是为了先试一试药效？

庚午虽然迷迷糊糊的，却还是摇了摇头。

“不说？不错嘛，该说不愧是暗厂的统领吗？”赤羽一勾唇角，向狱卒招手道，“拿刑杖来。”

“什么……”白虎看向赤羽，“刑杖？可是……”

不至于吧？一上来问了次要问题不说，还要用刑？

而且吐真药是白虎偷偷下的，他不确定是不是能说出来，所以只能给赤羽使眼色。

赤羽轻轻摇头，示意白虎不必多言。

两个狱卒各拿了刑杖来，赤羽一挥手：“一百。”

一百？

狱卒也有些犹豫，直到赤羽扬声到：“有问题吗？”

“是……”狱卒也没办法，只能让庚午趴在一旁的长凳上，硬着头皮开打。

“不……不妥吧，一百杖？”白虎忍不住了，凑到赤羽耳边问道，“而且不是已经吃了药，为什么还要打？”

“在秦国时，我也被打过。”赤羽像是没听到白虎的后半句话。他直直盯着庚午的脊背，不知道在想什么：“怎么他能打得我，我打不得他？”

“这……”白虎一时语塞，只好皱着眉看着狱卒一杖一杖往下打。

不知道打了多久，庚午的鲜血逐渐渗了出来。他开始还能闷哼几声，现在已经完全没声了。

“还要打？”白虎赶紧拽拽赤羽的衣袖。

“他几时开口，我几时喊停。”说罢，赤羽又大声斥道，“没吃饭吗？用力打！”

“这……”看着赤羽那完全听不进话的模样，白虎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刚一转头，突然发现庚午的嘴角竟溢出了血，胳膊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白虎顿觉不妙。

“不对……停！”白虎大喊一声，赶紧跑过去看庚午的情况，心下登时一惊。

他又探了探庚午的鼻息。

“羽……羽哥……”白虎脸色变得煞白，满眼的慌乱，“他……他没气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