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中引来的热泉顺着劈开的空竹静静流入辅满鹅卵石的池中，惹得红木建成的房屋里雾气蒸腾。

裘逆倚在池边，用手撑头看向正坐在桌边，低头看书的齐执，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单薄的丝绸衣裳在温水中散开，本就松松一系，承了水的重量从肩头滑落，挂在白皙精致的锁骨上，半遮半掩艳色无边。

见眼前人半分动作也无。裘逆抬手将发尾的红带扯下，墨色青丝倾泄，与水中花瓣纠缠，指间抚过自己锁骨，又将自己的衣服撩下几分。

用慵懒媚人的调子问道:“这些个破册子有我好看？”尾音还带着几分嗔意。

齐执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继续埋头看眼前账簿。

淡然到冷的神色，恰好触到袭逆的逆鳞。他下秒就变了脸，拿起木盘上盛满酒的瓷壶，往齐执脚边砸去。

瓷壶碎片四溅，齐执脚腕留下道道血痕。

“你凭什么无视我？我命令你给我下来！”

齐执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歇斯底里的的美人，放下册子，站了起来。

踩着石板上的水渍，绕过那些碎瓷，身形挺直，衣摆微动，步子不急不缓。

等到齐执居高临下的站到他身前，裘逆一改刚刚狂怒的嚣张，又恢复了此前勾人的笑意。

他用葱白手指划过齐执受伤的脚踝，软着调子，似在心疼:“谁叫你不听话的，下回记得看我，不许看那些死物。”

听语气有些委屈，小孩撒娇一样。

齐执握紧了手拳，又慢慢放开。感觉脚踝被什么温热抚过，激得人一颤。

他低头一看，裘逆长发迤逦，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伏身在他脚边，正用唇舌舔舐他脚上的伤口。

正想往后退躲开，裘逆却抬起头，水盈盈的眸一瞬不瞬地看向他。

若是真退开，这人又要发疯。齐执干脆僵住一动不动。等池中人玩够了，他才坐到池沿的卵石上，将双脚浸进温水里。泉水刺激着伤口，痛得让人皱眉。

裘逆顺势趴在他的腿上，长睫轻颤，眼带秋波:“阿执，我喜欢你。”

过了许久，齐执“嗯”了声。脚上伤口已泡白麻木。

裘逆也习惯了他冷冰冰的模样。双手勾着齐执脖颈的向下，直至这人冰冷的唇印上自己的，慢慢交缠。

齐执的回答，从来都不重要。他有眼睛，一个人的欢喜或是憎恶，他都瞧得出。

齐执讨厌他。

可那又怎么样？齐执再讨厌他，也必须听他的话，除非他死，不然他不会让齐执离开他。

思及此，他轻轻地咬了下对方的唇，笑得更为勾人。

“哗”的一声，齐执也进了池子。

冷峻的青年拥住他，一手伸到他的腹间，去取那松跨的腰带，一手揽着他的腰，让彼此更贴进。

裘逆被亲得发软，褪了衣裳在齐执怀里发抖:“你……你轻些，他们都知道宠我，就你总是不听话。”

他抚上对方的胸膛，假意责怪:“我可承不住你那般不管不顾的。”

他的入幕之宾许多，调情也惯用这种露骨的话，对上齐执更是毫不遮掩。

哪叫对方每次听言，都会在做此事时更为凶狠。

他很喜欢。

可这次齐执这回，反常地停下了动作。捞起池水里湿淋淋的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回添。

他动作不紧不慢，面上也看不出悲喜，只在裘逆试图拉住他的手臂时，微微躲了几分。

裘逆顿时红了眼眶，拿起手边沾水的衣服砸齐执，吼到:“你在干什么？!给我放下!”

一瞬，齐执发梢眉端染上了温水，顺着喉结向下流去，狼狈不堪。

他动了动眼睛，直视那双惹人爱怜的美目，良久道:“裘府不止我一个下人。”

裘逆停下动作，不可遏制的冷笑:“你既知道自己是个下人，还敢顶撞我？!谁给你的胆子!”

齐执一声不吭，继续将未穿好的衣服披上，而后转身。

这人捏准了自己不会杀他，当初他就该将他身上的奴印刻在他的脖颈上，而不是肩上!

裘逆怒不可遏:“滚!去刑房领罚!三十丈!”说完又觉得不够，“等等，你刚刚说不止你一个下人？很好，叫苏璧过来，你穿着这身湿衣服去替守门的小厮!”

齐执捏紧手中湿透的袖子:“诺。”

徒留裘逆一人在温水里，抱着自己的衣物冷得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