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斑马

十二月的杭州。

一间私房菜餐厅里，童思乔端着一个托盘，把几份小食送到客人面前。

她看了看腕表，已经晚上十点，外面的天好冷，Jackson该饿坏了，得去厨房打点菜关铺就赶紧带给他。

另一边。

“斑马斑马，你来自南方的红色啊，是否也是个动人的故事啊。你隔壁的戏子如果不能留下，谁会陪你睡到天亮。”小清吧台上的男孩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外套戴着英式小圆帽，坐在高脚凳上握着吉他。他强忍着打鼓的肚子唱了一首又一首。

暗黄的灯光照暖了墙上的油彩壁画，画中的美酒从酒杯中溢出，流进了Jackson的眼底。

童思乔拿着保暖饭盒推开了门，清吧里暖气顿时让她松了一口气。

Jackson敏锐的目光马上就留意到她，嘴角露出情不自禁的欣喜，给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唱完这首就下来。

两年了，每次看到她，都仍如初见。

“今天那么晚下班？”

“有桌客人吃完饭在餐厅喝得不少。带了饭，你趁热吃。”

“景区游客都跑来我们这里了，今晚应该要两点，吧台那边有件皮外套，你披上再回家。”

两年前童思乔第一次来到杭州乌镇，这里的闲适留住了她的脚步。她在这里做了一家景区私房菜的服务员，住到了当地人出租的小公寓里，机缘巧合，也就认识了隔壁小清吧的歌手Jackson。

“啊！”

童思乔拍了拍床上的灰尘，琢磨着换上张床垫，床底下爬出一只巨大的蜘蛛，它足足有一个巴掌大，每一条腿上还长着狰狞的毛，爬过地板的时候发出“啐啐”的声音。童思乔冲出了房间，一手碰掉了桌子上的沉重的热水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小公寓隔音不好，住在对面的Jackson听到声音就跑了过来敲门。

“新搬来的，没事吧？”

“好大一只蜘蛛！”

“我这边有杀虫水，我拿给你吧。”

那次以后，两个人就借着借碗筷借衣架借吹风机各种事情熟络起来。

“你一个人来杭州？”

“嗯。”

“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那你呢？

童思乔，再也没提起路远。他背朝世界站在她心里一个隐匿的角落，所有后来暖过她心头的光，都有路远的影子。

童思乔晚上下班开始习惯了给Jackson带份饭，而Jackson回来总是喜欢早上才睡觉，然后每天都敲门叫她起床。

到后来周围的人看他们都像小两口。

有时，童思乔早下班就跑到小清吧去。

老板娘当她是个熟人，煮了花茶也会给她倒一杯。

Jackson唱歌的时候喜欢看着童思乔的眼睛，她总是忍不住笑出声音。后来童思乔感到了心头一丝不平常的涌动，就故意说:“不要给我唱了，一点都不好听。”

“你不笑的样子很丑。”

那次Jackson给她唱了一首“好久不见” ，童思乔怔怔地看着舞台，喉咙里哽咽颤抖着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好像是受惊时的猫。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在街角的咖啡店，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老板娘给很多来这间清吧的人留了影，墙上的照片记录着他们当时的微笑。她说，希望如果他们再路过这个地方，能找到自己的回忆。

上面有一张照片，是Jackson和童思乔的合照，合照时Jackson下意识地搂了一下童思乔的肩头。

冬至那天，老板娘叫上了Jackson和童思乔一起打火锅。

暖意包围着这一桌人，平时滴酒不沾的童思乔一时间喝了好几杯老板娘陈酿的酒。

她有点想家。或许是想念路远和她一起生活过的城市吧。

Jackson和童思乔回家的路上走得特别慢，两人都不说话。

两个人各自拧开了自家的门，Jackson突然转过头说:“童思乔，我。。。”

话还没说出来，童思乔打断了他:“我要睡了。”

当然猜到他要说什么，可还是宁愿当作不知道。

童思乔蹲在门后面紧紧地抱着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

手机突然震动了，微信的界面邓茗珺发来一句话。

“听说路远回来了，别人看见他在子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