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冬月再次睁眼，她所面对的世界骤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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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挤的地下室，医护人员匆忙的脚步声，伤员的哀鸣，各式医疗器具的碰撞，药剂和酸臭味的混合气体在狭小的地方逐渐位于上风。

冬月缓缓睁眼，带有青斑霉点的低矮天花板就狰狞在她眼前。

“你醒啦，有哪里不舒服吗？”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左山瞬间精神，凑到她目光所及之处，对望的眼神写满担忧。

“发生什么了？”冬月最后的回忆停在一声巨响，脑内还没散去有关绚华的事情，眼前与耳边的一切让她烦躁。

“医生，7号床病人发现异常！”

“医生快来啊！我丈夫他在吐白沫！快来11号病床啊！”

“20号病床的家人又去哪了！你们家老头又拉屎了！”

......

人们的话语让冬月都替医生感到头大，身上的不适感让她知道自己被缠了绷带。

“那场暴雨酸性极强，导致淋过雨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左山正组织着语言，孰知熟悉的警报声再次笼罩整个地下室。

警报器的轰鸣让在场本喧哗不止的人们都默契地闭嘴，冬月不知发生何事，但知事态严重，她在担心不在自己身边的苏眉之余，在静默中选择好自己的疑惑。

长达三十秒的警报声终于结束，楼梯口的通报员急匆匆下来保平安，人们才又开始刚才的一幕幕。

“外面出什么事了？苏眉和居夫人去哪了？”

“你还记得那天对付的怪物吗？现在，整个紫粤城的地上都是那些鬼东西。”左山陈述时，眉头紧锁也锁不住心底的哀愁，他不知道，是什么，让整座城市变得如此狼狈残破。

“从那天起，紫粤城连续三天都下着雨......下着那些东西喜欢的酸雨，它们偶尔会跑进居民家里，据相关人员统计已超过一百五十户人家因此遇害。”左山掏出自己记录信息的本子，继续说道：“我通过广播新闻，大致推断它们的攻击力会随着结伴的同伙数目而上升，它们不会上下楼梯，所以地下室暂时是安全的。”左山所说的遇害者，大多是家中未能建造地下室的一般人家。

“我有通过电话和居夫人联系，苏眉和她都躲在服装店的地下室，暂时没有危险。”

冬月应了一声，她微微侧头去看左山，几天没有收拾的左山很狼狈，眼下紧贴着乌青色的黑眼圈，显然是没有好好休息。

“谢谢你陪着我，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冬月心里算着没有完成的任务，正过脑袋对着天花板思索，她觉得事情似乎越发脱轨，但一切的起始点其实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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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悦城乃是紫粤城的初始版本，少了神阁的缘故，整个紫粤城变成了得不到神明庇佑的地方。

实际情况却是，他们不信神也不敬神，他们在这个地方肆意妄为，阴霾的来临是他们自己的罪孽，屋外凶残的木偶人是自私的表现。为了维护无恙的表象、掩盖有人落荒而逃的事实，冬月猜测，有人用逃跑者的形象制造出木偶人，以维持城内无人因战争来临而露怯的假象。

鬼儡术......这一驱鬼招数很自然地套在城内知名驱鬼师林辰身上，这是属于上层社会的逃亡游戏，是为城内占大多数的贫民而“做的戏”吗？

冬月躺累了，动了动身子，意外的没有想象中的痛感，她撑起身子，扯下左手背的纱布，那里的皮肤白皙如初，只是手背上有少许深色的粉末......像是，念珠的颜色。

凑过去听广播新闻的左山记好笔记回来，就看见冬月在扯身上的绷带。

“你......你的伤好了？”左山正要阻止，但也看见冬月送来时带着红肿的皮肤已经恢复了，他很疑惑，却也说不出什么。

“我没事了。”冬月知道是绚华用最后的力量保护了她，只是现在不是表露伤心难过的时候，她不顾现在还穿着病服，就翻出床底的包要往外跑。

“外面很危险。”左山拉住她的手腕。

“我可以保护自己，反倒是你，留在这儿吧。”

“那你要去那儿？京街413号吗？”左山想接过冬月的包，但对方根本不理会他的动作。

“我问过这里的人，京街413号是不详的地址，那里根本不住人。”左山想用这个理由留住冬月，正因他见过冬月对抗木偶人的一幕，才更担心她的安危。

“左山，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但是我必须去，不只是为了了解顾飒景从而救出我哥，更是为了紫粤城......创造紫粤城的人，来自顾家不错，但我相信创造它的人绝不是顾沛义，因为没有人能亲手毁灭倾注了心血的作品......最重要的是，紫悦城，它本应是让人快乐的地方，可是如今，这里的人没有再因它而发自内心的笑了。”

冬月眼中倒映着左山的面容，他其实也知自己如今的疲惫，对着冬月水光盈盈的双眸，他不忍松开手，却也找不到其他理由，这个地下室充斥着各式的抱怨，足以证明人们对如今的紫粤城有多么愤懑和恐惧。

左山咽了口唾沫，将口袋里的项链掏出，说道：“它的绳子断了，应该是为你挡了灾。你昏迷的时候一直攥着它，是你哥给你的吧，我把它续上了，我帮你戴上，你再走吧。”

那是谷雨阳给冬月的项链。

冬月点点头，转身撩起头发，露出白嫩的后颈。

左山的手微微颤抖，忽然变得笨拙地为她戴上项链，准备系上之时总是手滑。

“行了，路上小心。”左山期待冬月能转身向他展示项链，但她只会应一句感谢便匆匆离开。

留下来的左山独在原地苦闷，想用裤子两侧擦带有汗的双手，他停顿了少许，还是擦了手，他收拾好病床上的纱布，又收好自己的本子。

左山郁郁寡欢地准备离开这儿，转身时就见冬月提包返回，跟他抱怨道路杂乱，加上她还穿着病服，来不及找路就被保安强行带回来。

左山看冬月在无奈地念叨，他提起手背抵在唇前轻笑，就这一下，他心情瞬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