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顾御那天算是把元旭得罪了，以前是元旭去见他找不到人，现今换成了他。

顾御想了许久怎么哄人，最后让家仆偷偷出去，从制衣店买了件大号的姑娘家的衣服。

元旭从礼部回来，管家便上前提醒，说顾御来找他，现在在房里等着。

元旭谴责般地看了眼管家。管家只当没瞧见，心想，顾将军都穿成那样求他了，不放进来，将军府和丞相府面子都过不去啊，他这般是为了大局考虑。

元旭是带着怒气一路来到厢房，结果一推开门，傻了眼。赶紧让身后的小厮下去。

那两个下人憋着笑，也不敢久待，退了出去。

元旭也想笑，可他还在生气，得憋着。

所以他不看顾御，明知故问:“你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顾御掐着声音，怪里怪气的回他:“当然是为了让文郎君消气。”

元旭故意板起脸:“丑死了。”

顾御捻起兰花指，以袖掩面，声音婉转哀恸:“民女知道自己面貌丑陋配不上郎君，只求郎君大人不记小人过。忘了前几日小女子的过错。”

元旭忍着笑，挑起顾御涂满脂粉的脸:“倒是说说做错了什么 。”

“小女子不该前几天躲着大人，不见大人。”

“嗯，还有呢。”

“不该说大人好看，调笑大人。”

“还有呢?”

“不该妄想娶了大人 。”

元旭踢了一脚顾御:“越说越不讨喜，闭嘴! ”

顾御委屈地闭上嘴巴。

元旭终于大笑起来，抱着肚子在榻上打滚。

顾御也不装了，将头上的珠钗都取了。拉起笑得快断气的元旭:“不生气了?”

元旭还在笑:“你就是这幅样子来我府中的?”

“不然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我不气了。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床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傻瓜，顾御无奈地脱去身上的女装。心道，真是欠这个小祖宗的。

10.

转眼就入了冬，顾御回憬城也有半年了，可是天天相亲也没找到媳妇。

顾御不急，元旭倒是急了起来。天天张罗着给顾御找姑娘。

可顾御这不喜欢，那不喜欢。元旭剑走偏锋，目光从清白世家转向了青楼楚馆。反正最重要的是给顾家留个后，身份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只要顾御喜欢就行 。

顾御跟着元旭闹了几天，天天花街柳巷的走，心上人是没找到，反而在众世家里落下个风流浪子的名号，愿意嫁给他的姑娘少了一波。

这天元旭又领着顾御去青楼。顾御决心不去了，黑着脸上了回家的马车。

“你到底是为了给我找媳妇儿，还是看上人家楚楚姑娘了。”

楚楚是清月阁的头牌，这几天元旭去那都请的她弹曲。

坐在马车里，元旭手里的小扇一开一合:“顾兄这就不对了。我是觉得她曲弹得不错，长得也确实好看。但我点她，是盼着你能对她生出点什么不一样的心思啊。你看丞相他老人家为了你的婚事都愁出白头发了。”

“父亲早在我大前年回来的时候，就有白发了，别拿这个唬我。”

“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

“我的婚事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元旭被问住了，半晌没说话。他也不知道他在急什么，他就是有些怕。从他长大，明白战争是什么开始，他一直都很不安。他重要的人，父亲、兄弟都在战场上。他几乎立刻明白了父亲为何要他当个文官。

他已经很久不能像顾御第一次出征那样坦然地说出我在家里等你了这句话了。

那种等，不知道等来的是一个活人还是死人。但凡风吹草动，都要提心吊胆，夜夜被噩梦惊醒。只有在收到对方只言片语后，才能安睡。

想了想，他实话实说:“如果你有孩子，我就没那么怕你死在战场上了。”

顾御沉下目光，认真地去看元旭的眼睛:“你这话说得奇怪，孩子与我的生死有什么干系呢。”

“怎么奇怪，如果你死了，至少还有他陪我。”

顾御无奈:“别人提及“死”字，便觉得晦气。你倒是半点不怕，只是怎么这么不相信我?”

元旭低下头，不想再谈。

顾御继续道:“就算有孩子，他是他，我是我，他不能替代我。如果只是要人陪着，那去找楚楚姑娘也无妨。你若是担心我没有牵挂，那更不必如此。妻儿……不一定会成为我坚持从战场上回来的牵挂。”

元旭被戳中了心事，他就是怕这个，怕顾御不在乎什么人。怕他在战场上毫无顾虑，不留后路。

他近乎急切地问顾御:“那谁能成为你的牵挂?你告诉我好不好?”

顾御不说话了，看着一脸紧张的元旭，捏了一把他的脸:“我说我回来就一定回来，你信我，不要怕。”

“我也不用孩子，夫人，我不想连累别人。我有心上人了。元旭，你不用怕我回不来。”

他看透了这个小傻子心里在想什么，也尽力给出他的承诺。

无论生死，他一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