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此人夺笋，

叶子明被他绑起来，装进水缸，埋在了严信家的后院里，顾思明找到他的时候，就一个脑袋露在外面，被塞着嘴不能言语，整个人昏昏欲睡。

君鸢坐在了一边，将铁锹丢给顾思明，“你挖土吧。”

顾思明：“……”

叶子明一看就是被喂了药，还没完全恢复的模样，给人从地里挖出来之后，顾思明给他输送了不少内力，才让他恢复过来。

“老顾，我脑子里乱乱的…”

顾思明知道他乱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君鸢从怀中拿出了两样东西放在桌上，“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若公子平安无事，你就放绿色的这一支，若公子不幸…你就放红色这一支，我与他同生死共进退。”

顾思明点点头，将烟火收紧怀里。

“我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快去吧，公子今早就出发去南郊狩猎了，哎老皇帝老当益壮啊，这么大岁数还能去打猎呢。”

“…什么？”

以为自己只昏睡了一个时辰，实则是一天再加一个时辰，顾思明拉着叶子明，抄小路马不停蹄的往南郊赶。

仅着一天，朝中局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南郊因着皇帝春蒐，理应被禁军四方把手，而现在南郊附近，顾思明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出事了。

沈澜动手了？

若是弑君，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但顾思明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他二人趁着天黑，果真在营地附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恩，有一伙刺客欲对皇帝痛下杀手，在太子殿下的带领下，刺客被全数剿灭，但在此过程中，皇帝不慎走失，与皇帝一起走失的，自然还有沈澜。

但身着金甲的太子殿下，似乎并没有着急寻找皇帝的意思，至今为止，他只派遣了一个小队搜山。

“有问题，很有问题。”叶子明小声嘟囔，“依我看，这前来刺杀的，八成就是太子安排的，你看，这个太子胡子都半尺长了。”

“没错，毕竟天下没有一个人愿意当十年的皇子，再当三十年的太子。”顾思明点头。“问题是沈澜在里面，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心有灵犀一点通。

一个小队二十人找了半个晚上都没找到的老皇帝和沈澜，让他二人花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找到了，可惜老皇帝惊吓过度，见他二人以为又见刺客，狼狈的老头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沈澜一身骑装，将老皇帝扶到了一边，靠着树让他休息。

“叶子明，你就先留下，照看这老头吧。”

叶子明张了张口，点了点头，又不甘心的问道，“你就不怕我把他带回去？”

沈澜笑笑，“你是嫌这糟老头死的不够快？好呀，太子谋反，他正想有人将老皇帝送回去，再将你二人一并杀了，届时给你安一个刺王杀驾的罪名，来个死无对证，你给他带回去吧，赶紧的。”

叶子明吞了吞口水，沈澜笑开，大步向前，顾思明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路。

“沈澜，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怎么，你还没猜到？”沈澜回头，口吻很是揶揄，“我以为起码你应该知道的，原来也是我高看了你，顾思明，你真没用啊。”

“我想不明白。”顾思明摇摇头，对他的嘲讽一点都不在意，“你明明应该恨他入骨，为何又要去救他。”

“噗。”沈澜嗤笑一声，“羊皮纸卷我做了三分旧，都通过太子呈给了老头子。”

“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甘心被人利用的人。”

“所以我需要一个变数，让我从棋子变成下棋的人，从夏蝉，变成黄雀。”

“…是我？”

“不错。”沈澜点头，“你们这些大侠啊，满口的仁义道德，所以好用的很，活着的时候，明里收人吹捧，暗里遭人嫉恨，死了之后呢，也是让人明里暗里的算计利用的。”

顾思明本能的不想将沈澜这惊才绝艳的小王爷，想做那些卑劣之徒，了他说出来的话，未免有些太令人寒心了。

“怎么样，顾大侠，你的仁义道德阻止的了我么？啊…你连我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你连我都阻止不了，谈何侠义，谈何天下呀。”

顾思明沉声道，“总要试试，所以我现在要做的是，平安让这场风波过去。”

“你的时间不多了，来的太晚，我只给你留了一盏茶的功夫，毕竟为了太子殿下，我也是做了两手准备。”

“什么？”

“我给老皇帝找了个替身。”

“沈澜，你…”

“恩？”

“你真绝。”

“多谢夸奖，受之不愧，到头来，你还不是要被我利用？我好心提醒你，禁军都是太子殿下的人，来的也都是太子殿下的亲信，不过好在太子殿下武功并不怎么样…”

沈澜这话无非两层意思，一，不论是从外调人还是内部瓦解，这都是行不通的，他既请不来守城军，也请不来盛京府的府兵，就算请来了，面对禁军也只能被杀个片甲不留。

二，在他安排好的时间之内，明确指出了一条路，擒贼先擒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好，我答应你，我这就去。”

“真乖。”

沈澜现在很想笑，顾思明这不是老老实实被他捏在手心了么？

笑着笑着，又有些想哭，这未免也太无趣了…那些温情与柔软，果然只是一时新鲜，如梦幻泡影，散了散了。

叶子明一声不吭的看着他发疯了模样，打了个冷颤。

“沈澜…”

“你应当叫我殿下。”沈澜冷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也跟来了，这种时候，以你们暗影的作风，不应该跑吗？”

叶子明一阵沉默，“当年南翼国破时，我还只是个孩子，我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国…”

“哦。”沈澜点头，“那我若杀了你，再同官府讲我不知杀人是要偿命的，那我就能不死了？”

叶子明抿唇。

“你以为我不知道，暗影哪怕是个小孩子，都是要懂得为南翼而死这个道理吗！当年的暗影不是被解散了，是你父亲叶朗率部下叛逃的！”

所以，叶子明心怀愧疚，但他还想掩饰着，偷看了一眼昏厥中的老皇帝。

沈澜笑笑，“别看了，他一时半会可不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