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洪亮的巴掌声在空荡的教室响起。

掺杂暖意的微风缓缓吹起悬挂在教室的老旧帘子，夏季的蝉鸣时不时传进站在窗前的两个少年耳中。

风一吹，两人的发丝便随着风向飘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春气息。

明明是那么赏心悦目的画面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彻底打破。

“疼吗？许之声？”

突兀又冰冷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

被打得头偏向一旁的秀气少年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挑、样貌出众，又因常年打篮球而拥有健康小麦色的男生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挺疼的。”

少年长得清秀，透亮的眼眸总似含着泉水般引人注目，光是站着微微弯起嘴角都显得格外的温柔。

可，这抹勉强到无地自容的笑意在年纪小藏不住怒意的男生眼中却变成了不知悔恨的挑衅，他眉头紧皱，望向许之声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在来找这人之前，黎肃没想跟这人动手，但他有想过面前的人是什么表情，他想过他会悔恨，想过他会有做错事的歉意，可真的对峙起来，对方过于冷静的模样让他无法接受。

于是，心中那股怒火越烧越旺，最终在情绪的驱使下，他控制不住地动了手。

黎肃冷笑一声，又抬起手给了面前的人一巴掌。

“疼啊？那这样呢？”

巴掌再次落到脸上时，许之声鼻子泛起酸意，眼底抑制不住涌起滚烫的热气，他强忍着有些委屈的念头逼迫自己再次强挤出笑容，闷闷开口回了句：

“恩…也疼。”

脸颊上轮廓分明的红印子在许之声常年病态白的皮肤上特别明显。

“你也知道疼啊？有你打微微的时候疼吗？你有想过微微一个女孩子疼吗？”

许之声没有回话，一言不发地盯着黎肃，泛着水汽的眼中映出黎肃对他毫无遮掩的痛恨。

那股恨意和厌恶像是毒蜂的毒针狠狠朝他皮肤扎了进去，很疼……也很麻木，比被黎肃亲手扇巴掌还疼。

这种深入骨髓的窒息感远比身体带给他的物理疼痛厉害的多。

他不知道自己跟黎肃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

在跟黎肃的关系出现缺口时，他有尝试过去补救去挽留，可是……无论他做什么最后都无济于事，甚至越来越恶劣。

他只能停下脚步接受独属于他们的过往一点点破败直至腐烂。

许之声眼眶变得模糊，就连在自己面前站着的人都不太能看清了，缓了好久，他才再次看清面前人铁青到难看的面色，忽然，他不知怎的，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余微微啊，她欠打，就算是现在她站在我面前我也能当着你的面给她一耳光。”

“以后我见她一次打……”一次。

“啪！！！！”

黎肃临近爆发的情绪在看见许之声毫无愧疚的笑意和嘴里嚷着见余微微一次打一次的模样中彻底被点炸了，于是，他不再留情，扬起手重重扇了面前人一记响亮的耳光给这不知悔改的东西长长记性。

这巴掌比前两次的力度重许多，许之声病怏怏的身体根本抵不住黎肃常年运动的体力，直接被这巴掌扇倒在地。

许之声被这记耳光打懵了，有一瞬间的错愕，整张脸都在火辣辣的疼，晕眩的脑子跟嗡嗡作响的耳鸣让他听不清黎肃现在正对自己骂些什么。

这巴掌太疼了，他没敢抬头去看黎肃的脸色，颤着手去摸痛疼到发麻没有知觉的脸颊，慢慢的，嘴里有股甜腥味在化开。

“我他妈当时怎么会那么手贱救了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怎么就拦着你不让你去死呢？！”

听到这话，许之声猛然抬头僵在原地，他难以置信地直盯着黎肃看，微张的嘴唇半晌都发不出声音，一贯平静的脸上难得露出慌张的神色。

他明明被扇得什么都听不清，却能在震耳欲聋的耳鸣声中听清黎肃这句残忍的话，这句话像利刃般尖锐破开阵阵耳鸣闯了进来，只为稳稳地插在他的要害上。

怎么就救了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怎么就拦着你没让你去死呢……

巨大的痛苦在胸腔里翻涌，他甚至不知道黎肃什么时候离开的，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的校门。

他脑袋一片空白，这两句话像是魔咒萦绕在他脑海反复回响。

无论他怎么努力劝说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还是忘不掉这句话。

对啊……怎么就拦住我没让我去死呢……黎肃……

你既然那么困扰，当初为什么要救我呢……

吧嗒——

许之声吸吸鼻子，用手抹掉从眼眶掉下的眼泪继续向前走。

他低着头失魂落魄地往家的方向漫步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观天桥上，西边落下的夕阳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同样也把他的孤独印在了桥上。

观天桥正面看是梯形的，上面比下面短了整整五十厘米，多出来的五十厘米也是为了方便下层的人行走的同时也不影响车辆的行驶。

阶梯上的单薄背影把许之声衬得特别瘦小，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一样，上到观天桥上层的时候许之声停住了脚步偏头看着桥下没有尽头的江流出了神。